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姑妈和狐婉兮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眼巴巴地看着那亮起的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等了许久,急救室的门悄悄打开一道缝,一个白大褂从里边鬼祟地钻了出来,狐婉兮和姑妈赶紧起身迎上去。狐婉兮急道:“王东哥哥,我老板怎么样了?”
王东一脸怪异地定了定神,轻轻摇摇头,才缓缓地说:“我哥们是这里的脑科主任,我刚刚反复问了他好几遍,问得他都不耐烦了。”
“他究竟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白驹脑子里长了瘤,恶性肿瘤,也就是脑癌……正常来说,他最多……也就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什么?”狐婉兮如遭雷击,踉跄地退了两步,脸色煞白。姑妈颤声道:“脑癌?怎么就会生了脑癌?”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王东的手:“医生,什么脑癌,是
不是我们家豆子小时候得过的那种脑癌?”王东的神气更怪异了:“里边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一方面是在紧急施救,另一方面也是在查,反复地确认,因为……我们在查找当年的资料后发现……哎,也就亏得我
们院是本市最好的医院,当年是最早一批用了电脑的单位,当年的资料都保留着。”
狐婉兮急了:“王东哥哥,你别绕弯子了,快说吧。”
王东苦笑地说:“从我们……调出的资料来看,白驹得的不只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脑瘤,而且……是完全一样,也就是说……”
他看了看姑妈,又看了看狐婉兮,带着一种梦幻的神情说:“他不是又生了脑瘤,而是当年奇迹般消失了的那个脑瘤,又回来了。”
姑妈大张着嘴巴,呆滞地看着王东,怔怔半晌,突然身子一歪,向地上瘫去。王东赶紧一把拉住姑妈,招呼狐婉兮帮忙,将她架到了VIP间的病床上。王东虽然是心理医生,不过一些基本的医疗知识还是懂的,他检查了一下姑妈的状况,松了口气,对狐婉兮说:“老人家没事,只是受刺激过度晕过去了,你照看一下,待
她自然苏醒更好。我再去急救室看看。”
狐婉兮木然点点头,王东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狐婉兮摸着床头在床边轻轻地坐下,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狐婉兮当年并不清楚白驹得的是绝症,就算清楚,其实她也不甚明白这碧玺神精兽对人体的作用,会以为已经治好了他,也就不会再复发。直到此刻她才明白所谓的压制
体内一切异动是什么意思。本不属于这个身体,却在这个身体发生的一切非自然非天然的异变,都会被碧玺神精兽镇压,换而言之,有它在体内,不要说一切病变不会产生,万毒不侵也是做得到的
,因为它禁止可以对寄主身体产生不良影响的一切异变。但它只是镇压,不是清除,当它离开寄主的身体,该发生的一切还是会发生。狐婉兮按着自已的心口,心像油煎一样地疼,怎么办?这是她的保命之物啊,如果把它交给白驹,那自已的生死大劫该怎么办?当二十岁生日来临之时,也就迎来了她的
第一次的本命年,她体内的天狐血脉会试图吞噬雪狐血脉,将她进化成为九尾天狐。而这个过程,据爷爷所知,就没有过一例成功的个例,所有拥有一部分天狐血脉的混血狐人,二十岁就是他们生命终结的最高年龄。我该怎么办啊?狐婉兮想着,眸中漾
起了闪闪的泪光。
……白驹还没被推出病房的时候,戴慕雨等公司高层和秘书处的朱彤彤等人就都来了,一群人簇拥在急救室外边,直到白驹被推出来,一大群人又把他送回病房。这时姑妈已
经醒过来了,看着脸色苍白,打着点滴,昏迷不醒的侄子,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啊,心疼得姑妈泪流满面,可她又不敢高声,压抑的哭声更加叫人揪心。
公司高层的人在听医生详细介绍了病情之后,不禁面面相觑。
戴慕雨急问道:“医生,你说除非,除非什么?”那个医生苦笑地摊了摊手:“做为一个学科学的医疗工作者,我本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眼下白先生如何要活下来,只能是……除非他童年时发生过的医学奇迹再度神奇
地出现,否则……”
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一众医生和护士离开了。“我不相信!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不就是昏迷了!什么脑瘤什么晚期什么一周后必死无疑,都是胡说八道!”姑妈忍不住反驳,似乎这么说就能让自已相信侄子只是睡了
一觉,可说着说着,又不禁泪流满面。
王东咽了口唾沫,期期地说:“老人家,你别太伤心,也许……也许奇迹真的会再发生呢,毕竟,它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这么说,王东自已都不信,但是现在除了如此安慰,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件事,倒是没有人认为当年是误诊,因为当年白驹得了必死的脑癌,却又奇迹地痊愈,该事件轰动的不只是该医院,而是传到了国际上。姑妈一开始就以为是误诊,如
果是误诊,让侄子受那么多罪,让家里花了那么多钱,她自然不能善罢甘休,就算医院想说是奇迹,她也不答应。但是经过对之前所有物料的反复检查,可以判定医院的诊断并没有错。这不是医院自已的医生做出的,而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脑科专家,包括几位在国际上也名声斐然的
专家学者。
姑妈含着热泪,双掌合什,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求哪一路神仙,现在只要能想到的神佛,她都宁愿求上一遍,万一奇迹真的会发生呢?狐婉兮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这些人中,只有她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也只有她明白想让白驹活过来该怎么做。看着白驹那张苍白的脸庞,她心如刀割。她不想让
白驹死,可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白驹呀。公司几个高层领导在门口低声商议了几句,回来又向姑妈问候一番,便起身告辞了,临行之前,戴慕雨握着姑妈的手说:“老人家,公司会为总裁请最好的医生,做最大的
努力,您也不要太担忧了,要爱惜自已的身体。我们会安排秘书处的人协助照顾白总,您要保重身体呀。”走出医院,一众同事长吁短叹一番,便各自散去。至于其中有几人是真的在为白驹难过,这就没人知道了。白驹年纪轻轻,就登上一优纳凡威尔亚洲区的总裁职位,压在
他们这群精英头上,其实他们也未必就那么服气。
戴慕雨上了自已的车,怔怔地坐了一会儿,便摸出电话,打通了何善光的手机。
“喂?老何啊,事情有变故了。”
“什么?什么变故?”
“白驹,生病了!”
“白驹生病了?那是好事啊,哈哈,这一下他还有那么多精力逐笔过问每笔投资?我们的尽调要过关不是容易多了么?”
“问题是,他得的是绝症,医生说,病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还从来没有能再活过一个星期的。”“什么?才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我们根本来不及尽调完成,谈判条件,签署合同。这要是换一个来当总裁,等他一切理顺,最快也得三四个月后,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
手白驹推动了一半的项目。可我的公司已经撑不了那么久了,今年年底前不解决,一定会爆雷,一定会爆雷的!”
电话里,何善光的声音咆哮起来。
“我知道。”戴慕雨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老何啊,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他是奇迹之子么?”
“什么意思?”“白驹所得的脑瘤,就是他小时候奇迹消失的那个脑瘤,医生已经证实了。从医学上来说,他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但是在多年以前,他也有过同样的判决,但那次,发生了
一个奇迹。我们现在,只能期盼另一个奇迹了!”戴慕雨没有何善光那么急,何善光不赶紧找个背锅侠,他的公司就要爆雷,到时候他就要失去一切,一个弄不好还会坐牢。而戴慕雨只是嗜赌欠了一大笔钱,所以才肯伙
同他内外勾结算计自已的公司,将来一旦事发,顶多是一个严重操作失误,被迫辞职了事。如果这事儿办不成,他也只是继续欠着债,日子虽然难过,却不至于像何善光那么难。对面的何善光无力地举着手,手机从掌心里滑落。他双手捂住脸,深深地长吸了一
口气:“天上天下,世内世外,一切神仙佛道、妖魔鬼怪、精灵真人,一切有法力者,佑我,让白驹奇迹般地痊愈吧,求你们……”也许谁也不会想到,当白驹的生命面临终结时,真心实意地虔诚祈祷他健康长寿的人,除了他的至亲之人,居然是这个一心想欺骗他、算计他、坑了他的何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