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起火了!”
一个站在竹楼上的士兵忽然看见寨中燃起的大火,赶紧跑到竹楼边,踮起脚尖向远处观望。百步之外另一处竹楼上的士兵也丢了长枪,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他干脆爬上竹楼围栏,一手抱着楼柱,向寨子里张望着。
守山守了十六年,军纪再好、警惕性再高的士兵也懈怠了,何况这些士兵中有些已经是第二代,从小在这山上长大的。
“哈!这是谁家走水了啊,嗬!瞧这火烧的,完了完了,肯定得烧成一片平地。楼没了砍些竹子重盖就是,家里的坛坛罐罐也都烧了,就得重新置办了,惨呐!”
蹿到竹楼上的士兵幸灾乐祸地说着,冲着远处打招呼:“尚晓鹏,看清楚没,这是谁的家呀?”
远处那个名叫尚晓鹏的士兵高声回答:“谁他娘晓得!嘿,定是谁家的懒婆娘睡觉时没灭净了火,灶里的火星溅出来了,这倒霉催的……
就在二人一问一答、嘻嘻哈哈的时候,古竹婷头前开路,高莹和兰益清扶持着庐陵王,已经悄然越过了竹墙,后面几个百骑摸到两侧竹楼下面戒备着,只要上面的士兵发现异状,就不惜一切大开杀戒。
可是,竹楼上的两个士兵还在望着寨中大火嘻哈说笑,根本没有察觉,张溪桐等几个百骑侍卫这才悄无声息地撤走,掩护着庐陵王再闯第二道关卡。
“咦?那房子烧的好象……好象……”
正看热闹的尚晓鹏忽然也爬上了围栏,抻着脖子往远处看:“我艹!那是我家,那是我家啊!”
“噗通!”
他从竹楼上边失足摔了下去,好在地面松软,杂草丛生,没有摔伤。尚晓鹏一骨碌爬起来,便往寨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鬼哭狼嚎地喊道:“娘子!雅芝,我那刚过门儿的媳妇啊,你可千万别……烧伤了脸呐……”
杨帆拉着九彩儿隐在草丛中,眼看着尚晓鹏跟一头大牯牛似的,迈着腾腾腾的步子从他身前不足三尺处跑过去,随即一牵九彩儿的小手,低声道:“走!”
黄竹岭外,一片延伸出去的树林,这里已经不再仅仅是竹子,而是生长了各式各样的植物,越往外去,各种杂生的树木越多,是一处很好的隐蔽所在。
散宿在黄竹镇周边乡村的百骑和内卫已经在傍晚时分纷纷结帐离开了住处,汇集到这里来。他们每人一匹健马,还备了一挂长途大车,此处距黄竹岭上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在三里地开外,不虞被人听见马蹄声。
众人一到,黄旭昶和许良便迎上去,一见高莹和兰益清搀着一人,知道此人必是庐陵王无疑,立即上前大礼参拜。
庐陵王幽闭在黄竹岭上,这儿虽然山清水秀,可是他几乎连院门儿都没出去过,又整日担惊受怕,心力衰竭,体质虚弱之极,从山上到山下,紧张之中还不觉什么,接下来这三里路,虽有高莹和兰益清极力搀扶,他也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不过,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能够逃离黄竹岭,一路所见诸人见了他又纷纷大礼参拜,李显渐渐找回了些昔日做皇子、做太子、做皇帝时的感觉,他竭力地平息了一下呼吸,挥袖拭去额头的汗水,低沉地“嗯”了一声。
黄旭昶见过庐陵王,双目一扫,不见杨帆踪影,心下不由一惊,连忙向高莹问道:“杨校尉呢,他出了什么事?”
古竹婷接口答道:“杨校尉负责断后,特意叮嘱,马上带着殿下上路,他自会跟上来!”
古竹婷顿了一顿,又道:“我留下接应!”
黄旭昶和许良不及多问,一听杨帆既有这般吩咐,马上吩咐起行。
除了留在山中负责放火的两名百骑,剩下十八人,其中十七人跨上骏马,一人扶了庐陵王上车坐定,然后坐在车把式的位置上,伸手一抖马缰,轻车疾驰而去。
此地距黄竹岭还近着,那些马的马蹄都裹了软布,嘴上勒了嚼头,嘶吼不得,落地声微,不一会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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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尚晓鹏找到了他的媳妇,发现大火并没燎了她的脸,放下心来,便开始叱骂媳妇晚上困觉不看好火种,住在隔壁院子里的爹娘兄弟以及左邻右舍忙不迭上前解劝,忙得乱乱烘烘的时候,杨帆已经离开黄竹岭,到了山下三里外的那片密林当中。
“阿郎!”
古竹婷快步迎上去,一边唤着杨帆,一边诧异地看了一眼杨帆身边的九彩儿。
方才瞧这人身形,古竹婷就知道是个女子,并非留在山上的百骑侍卫,这时走近了些,虽然满天星光,不是十分明亮,可是依稀还能看清这女孩的模样。只见她秀发披垂两肩,眉目宛然如画,一双眼睛仿佛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美丽动人,不由得微微一愕。
九彩儿看到前来接迎杨帆的人竟是个手提短剑的美貌妇人,眼珠不由溜溜儿地一转:“马桥不是说他是外丹派的修道人么,怎么身边还有这么一个美貌的女子做侍女?别是双修派的?”
她那眼波灵动明亮,滴溜溜一转时慧黠动人,看在男人眼中,或者只觉娇俏可爱,可是看在古竹婷眼中,却是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狡黠,不!是狡诈!古竹婷心中一种反感油然而生。
有时候,人的观感只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只这一眼,古竹婷对这女孩儿已甚是不喜。
“已经走了?”
杨帆看了一眼林中,对古竹婷问道。
古竹婷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好奇,有些询问的味道,但他并没有向古竹婷解释九彩儿的来历。除了他的妻室和与他共同负责此事的百骑首领黄旭昶、内卫首领高莹,他不需要向别人做出解释。
见杨帆无意解释,古竹婷收回探询的目光,道:“是!遵阿郎吩咐,他们已经走了,大约走了两刻钟。”
杨帆松了口气,回首对九彩儿道:“九彩儿,这是古姐姐。”
九彩儿正在琢磨杨帆所说的“已经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听他和这个漂亮女人的对话,似乎他不是上山采药的修道人身份这么简单。
不过九彩儿并不太担心,她感觉得到,杨帆对她并没有恶意。而且,她现在对于自己美色的魅力,也是信心大增。
虽然感觉杨帆并不像是个修道人那么简单,但她发现杨帆依旧具有相当的实力,说不定比一个修道人更威风,这令她暗暗欢喜,她没有选错人,跟着这个男人,她一定可以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听到杨帆说话,九彩儿马上收敛了心神,向古竹婷轻轻一福身,一脸天真地乖巧说道:“九彩见过古姐姐!”
古竹婷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的表示。
杨帆又对古竹婷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再回去,接应一下咱们留下来的兄弟!”
古竹婷点点头,看着杨帆飞身掠去,转身走到一边,摸摸拴在树上的骏马马鬃,将背贴在树上,闭目养起神来。
九彩儿觉察到古竹婷的敌意,不禁皱了皱眉。她能感觉到古竹婷的不友好很大成分是因为杨帆,于是她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略带轻蔑地扭过头去。
九彩儿心里不屑地冷笑着,目光却在贪婪在看着周围的一切,从她记事,就在山上,她从来没有下过山,从来没有看过山下是什么样子,每天都是同样的一片天、同样的一片竹林,她只能通过别人的嘴,听说外面的世界。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终于亲眼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尽管触目所及,是一片黑沉沉的存在,但那毕竟是与山上熟悉了十六年的一草一木所完全不同的景致。
杨帆接了两个百骑侍卫回来了,执行放火任务的是张奇和田彦,两人技击之术都不算十分高明,但轻身功夫不错,飞檐走壁、身轻如燕。二人看到九彩儿,也是满面惊讶,杨帆不及多说,吩咐道:“马上离开!”
张奇和田彦连忙答应一声,解下留给他们的骏马的缰绳,古竹婷也翻身上了马,九彩儿看着高大的骏马,怯生生地对杨帆道:“桥哥哥,人家不会骑马。”
“桥哥哥?这小女子管杨校尉叫桥哥哥,貌似这里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故事呀?”张奇和田彦看看那位虽于昏暗之中难掩天生丽质的漂亮少女,再看看杨帆,好奇之心陡然生起。
“本来就没准备你的马!我来带你!”古竹婷冷冰冰地说着,双腿一挟马腹,到了九彩儿身边,一俯身便把她抄上了马背。
九彩儿真的没有骑过马,一下子上到这么高的地方,臀下坐得不稳当,双手又没什么可以牢牢固定身形的抓处,不由有些害怕。
古竹婷淡淡地道:“坐稳了!”心中虽不喜她,还是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小腰肢,右手鞭子一抽马股,当下驰了出来。
杨帆对张奇和田彦道:“愣着干嘛,还不走?”
杨帆扬马一鞭,追在一马双跨的古竹婷和九彩儿后面扬长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