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淮将行李塞进后备厢,把绾绾抱上了车后排,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我们现在去医院探望范俞磊,晚上就住在市内的酒店,等探完病我带你去吃晚饭,可以吗?”
夏之淮征求绾绾的意见,小盆友饿的比较快,尤其是绾绾干饭人干饭魂,他怕中间耽误太久,她会饿的难受。
绾绾靠在椅背上,蹬着两条小短腿,摇头晃脑道:“可以呀,我们先去看磊哥哥。”
夏之淮看着她开心的表情,心里有些醋。
他天天带着她跑东跑西,冲奶遛弯陪玩当司机,结果比不上一个半路认识的路人。
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绾绾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从兜兜里摸出一根玉简,在圆圆的脑门上敲了敲。
她这几天玩疯了,忘记把葬龙山的事情跟司命说一下。
葬龙山阴气好重,如果任由阴气外泄,应该会生出好多好多麻烦,村子里已经慢慢养出两只凶鬼,还是让其他人赶紧去山里探查一下比较好。
龙鳞剑是很重要的神器,寻常人很难找到。
所以只有当初将用龙鳞剑封印烛龙尸骨的九尾狐哥哥比较合适。
……
司命得到消息,立刻去了天火池找白卿仪。
天火池外云烟很重,司命一头扎进去,绕了半圈儿才在厚厚的云堆缝隙间找到了天火池的仙碑。
仙碑是一柄巨大的石剑,斜插在云雾中,有四分之三的剑身都埋在了云雾之下的碧色冷池内。
司命提着袍角踏上石阶,走过漫长的栈桥,四周温度渐高,栈桥两侧依稀可见熊熊燃烧的天火。
这些天火乃是最早神魔之战留下的不灭火种,落入人间危害极大,所以被封在了天界的天火池内,后来慢慢有人开始琢磨用天火锻造神器,并且还成功了,于是这天火池便成了锻造神器的禁地。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天火池深处传来,司命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了正光着膀子,衣衫都扎在腰间的长发青年,抬手一揖:“小仙见过仙君。”
青年没回头,挥着锤子砸在一块青色的石头上,手臂看着纤细,但肌肉线条条理分明。
“当当当——”
司命偷偷抬眸瞧了一眼,看着火舌卷上青石,朴实无华的黑色大锤重重落在青石上。
“小仙……”
“别叫了,他听不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司命身后响起。
一只白色的狐狸从半空中跃下来,稳稳踩在台阶上,抬起狭长锐利的眼眸,定定看着司命:“你是司命星君,怎么跑到天火池来了?这里很危险,万一掉进天火池里,那可是形神俱灭,谁都救不了你。”
司命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小仙是有些事情想找仙君。”
“你要找哪个仙君吗?”白色的九尾狐甩着尾巴,抬爪指了指正在锻造青石的青年,“这里打铁的各个都能称上一声仙君,你刚刚喊得那个是朱雀,他跟我打赌输了,封闭了五感在这里砸了二十多天的青石,在他没把这青石锻造成剑胚之前,他是不能开口说话的。”
司命:“……”现在的仙君都玩得这么花吗?
“小仙想找的是白卿仪仙君。”
九尾狐尾巴不摇了,瞬间化成人形,走到司命面前:“找我啊?”
形容昳丽的男子,走起路来带着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仪态极好。
司命只看了一眼,匆匆收回了视线。
九尾狐一族果然容貌极盛,看久了,再看别的仙人,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而且这一族脾性高傲,被下仙盯着看久了,会觉得被冒犯。
脾气好的,也是瞪一眼算了。
要是遇上脾气差的,挨顿骂或者挨顿揍,在所难免。
司命垂眸道:“小仙是为葬龙山的事情而来。”
白卿仪原本轻愉的神色未变,被玉簪半挽起的银发从肩头被风吹到了身后。
他微微凝眸:“你怎么会知道葬龙山的事情?”
……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毕竟当时他先被烛龙薅秃头,气不过最后才重新锻造了龙鳞剑,回去把烛龙给削了一顿,但是那条龙太不识趣,非要跟他斗得你死我活,那最后当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所以他就地超度了那家伙。
这事儿被他捂得严严实实,后来躲到天火池,也只是对外宣称潜心研究如何锻造更厉害的神器。
知道这事儿的,也就那几只神兽。
麒麟算一个,当时他找麒麟治伤,麒麟一看伤口就知道他是被谁伤的,所以根本瞒不住。
剩下的,就是正在打铁的朱雀,他长年待在天火池,他躲进天火池后和朱雀朝暮相对,这事儿那天喝酒不小心说漏嘴了,所以朱雀也知道了。
剩下的……就只有青龙那厮。
那家伙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不是在打架,就是奔赴在干架的路上。
青龙没什么朋友,因为当他朋友难免挨揍。
没被他锤过的神兽,那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只神兽。
他应该不会把这事儿告诉一个小仙?
白卿仪觉得自己得问清楚,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就完蛋了。
……
“是谁告诉你葬龙山之事的?”
白卿仪摩拳擦掌,准备得到消息就去找泄密的家伙算账。
司命听得出咬牙切齿的声音,垂眸道:“小仙是听绾绾小仙子说的。”
“绾绾小仙子?”
白卿仪拧眉,一张俊脸瞬间皱巴巴的,他回想了一会儿,终于忆起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青龙捡的那个小不点儿?”
艹,果然是青龙泄的密。
白卿仪收起自己的拳头,整理了一下袖口。
确认过了,那不是自己干得过的神。
算了,还是继续苟着。
“葬龙山有什么问题?”
白卿仪背着手,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司命:“青龙神君如今在下界历劫,绾绾小仙子也去了,他们最近在葬龙山附近待了几日,发现每到晚上葬龙山内部阴气外泄,已经影响了周围的村镇,小仙子怀疑是封印松动,或者是镇压烛龙骨的龙鳞剑……被盗了。”
白卿仪脸色骤变,双目沉沉道:“这不可能,当初我用龙鳞剑镇压烛龙尸骨时,特意在龙鳞剑上做了些变化,将龙鳞剑与周围环境完全融为一体,寻常人就算站在龙鳞剑面前,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司命:“所以小仙才来请示仙君,还请仙君前去葬龙山查看封印是否完好。”
龙鳞剑具体封在哪里,只有白卿仪一个人知道。
所以派谁去,都不如派他。
白卿仪叹了口气,拧眉道:“行,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看看。”
司命得到他口头承诺,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时,白卿仪忽然叫住他:“葬龙山的事情,你没有和其他人说?”
司命摇了摇头:“并未。”
白卿仪从袖子里摸出一颗深蓝色的珠子,随手抛给了司命:“封口费,这件事不准再和任何人提起。”
司命捏着珠子,眼睛微微发亮,立刻笑着说道:“小仙明白。”
神兽果然都富得流油,封口费给的就是阔绰。
司命转身离开天火池,将幻海海珠塞进了袖子里,步伐轻快,整个人都透露着荡漾的气息。
……
司命走后,白卿仪站在原地愁眉苦脸。
原本一直在抡着大锤的青年停下了动作,转身淡淡瞥了他一眼。
白卿仪看着他刚毅的侧脸,忽然反应过来:“你没封闭五感?”
朱雀轻嗤了一声:“你还挺好骗。”
白卿仪:“……”他大爷的,又是想杀鸟的一天。
“你这薅秃头的陈年往事,没想到还能有后续。”朱雀眼里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
白卿仪:“闭嘴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厚颜无耻不讲信义的扁毛老怪!”
朱雀横了他一眼,挥手将炉子里的天火挑出来,朝着白卿仪头上抛去。
白卿仪速度飞快,一下子闪到了栈桥上。
“朱雀,你能不能讲点武德?”
“和狐狸讲武德,你搞笑呢?”
朱雀将锤子撂在一边架子上,将腰间的衣服捞起来穿好。
白卿仪:“懒得和你吵,我要去葬龙山一趟检查封印,咱们俩其他赌约也就算了,青石你得给我锻成剑胚,不然我就去挖闭关的腾蛇偷偷放你窝里。”
朱雀:“……”
他现在就想把这只死狐狸的毛给烧了。
……
夏之淮和绾绾到医院后,很快就找到了范俞磊的病房。
不过他们进去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有人了。
坐在屋内沙发上的是一个穿西装的青年,面容与范俞磊有六七分相似,能够看出有明显的亲缘关系。
他们推门及怒气后,青年抬眸看过来,眼底闪过疑惑:“你们是……”
“我们是磊哥哥的朋友。”绾绾主动举手笑着答道,“是我哥哥帮忙联系人送他到医院的。”
夏之淮摘掉了脸上的口罩:“我是夏之淮,这是我妹妹。”
青年起身,神情柔和许多:“你们好,我是俞磊的大哥,范罗南。”
“谢谢你们帮忙把他送到医院。”
夏之淮摆手道:“应该的。”
“你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范罗南以为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好心人搭了把手而已。
没想到人会直接来医院探病。
夏之淮按住绾绾想跑到病床边的身体,简单解释道:“我们和范俞磊认识,他最近遇到了些麻烦,想要找我们帮忙。之所以出现在云果村,也是为了去找我们,因为我们在那里录节目。”
……
范罗南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总算是把所有线索都捋清楚了。
他弟弟的情况,他算是比较了解的。
平时比较宅,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研究复原或者仿制一些古代首饰,这两年感情生活也是一片空白,朋友不多,只是偶尔会和朋友小聚,但从不在外过夜,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那套老宅子里度过。
乍一接到医院电话,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范俞磊是个很心细的人,也很会照顾自己,没怎么让家里人操过心。
发烧昏迷到住院,这还是头一次。
他从公司离开后,直接开车到了医院,听护士说是从云果村那边送来的。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听过云果村这个名字,查了一下比较偏远,在葬龙山那一带。
不过他不太清楚范俞磊怎么会跑到那种地方。
现在听夏之淮一说,他基本上就理清了线索。
只是他想不明白,俞磊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向他这个当大哥的求助,反而去找一个男明星?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
范罗南心思百转千回,但还是客客套套地邀请兄妹二人进了病房。
他试探着问道:“我能问一下,俞磊最近遇到什么麻烦?”
夏之淮看了眼即使昏迷,手中也依旧紧握桃符的范俞磊。
“他手中的桃符,是我妹妹送的。”
绾绾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奶声奶气道:“磊哥哥遇到了桃花煞,被一个女鬼姐姐缠上了。”
范罗南脸上神色微变,伸手摸了摸耳屏。
他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听到了什么?
夏之淮看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捏了捏绾绾的小手,让她先安静一点。
夏之淮将自己了解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给了范罗南一些缓和的时间。
绾绾从沙发上溜下去,走到床边踮着脚尖看向床上的范俞磊,身上的阴气没那么重了,但是他的精神状态明显还是有些不好,绾绾将小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念了几句:“主定帝赦,扫荡乾坤,二十八宿,横列七星,乾坤启斗,飞天狼乾,坎离之主,步列天兵,左为天契,右为天权……”
她嘀嘀咕咕念了一遍,眼睛突然睁开,定定看着床上的范俞磊。
夏之淮和范罗南注意到她,走到她身后问:“你刚刚在念什么?”
“安神咒。”绾绾回头眨了眨眼睛,竖起手指小声道,“噩梦退散,他很快就能醒啦~”
范罗南觉得这有点扯。
小孩子童言稚语,他也不好直接斥责。
不过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绾绾话音刚落,还不到一分钟,病床上的范俞磊缓缓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终于松了口气,扭头就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袖子被拉了两下,他才偏头垂眸,看到努力将脑袋往上顶的绾绾。
小盆友乌黑的瞳仁期待地看着他,立刻眼巴巴地说道:“我帮你驱散了噩梦哦。”
范俞磊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很感谢。”
没有绾绾,他不知道还要沉在那个梦里多久。
太累了。
范罗南站在原地盯着只顾得跟小朋友说话的亲弟弟,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他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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