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曾在绰子厂当过账房先生，想来沈大人并不陌生。」
沈隋侧过身子，「钱大人，柳姑娘，进来坐。」
「雪娘子，倒茶。」
他这才回应一句，「嗯，曾见过柳姑娘几回。」
沈漾在会客厅没躲过去，沈隋介绍她的身份，钱魁双手抱拳。
「原来是沈姑娘，钱某早有耳闻，多谢沈姑娘这些年对青青的照顾。」
沈漾虚假的笑了几声，「钱大人客气了。」
柳青青从进了沈家就一直没说话，雪娘子送了茶水上来。
钱魁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青青身上的烧伤，钱某找过很多名医大夫，可没有一个有法子的。」
「先前听珊珊说，沈四公子公子懂的换皮之术，钱某没调去蜀中之前，在京城也曾听过沈明行老爷子的大名。」
「当初他便是整个京城唯一会换皮的大夫，钱某今个过来碰碰运气。」
茶水的被子冒着热气。
沈隋绷直后背，「钱大人来的不巧，四弟在太医院，每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会客厅没有拉帘子。
就听着小南招呼一声，「四公子回来了。」
随后是沈唐咋咋呼呼的声音，「回来啦，漾漾呢，我听说三哥也在家。」
他一脚踩进会客厅的门，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回去。
「家里来客人了。」
钱魁站起身子，短短的胡茬贴在下巴上，「看来，钱某的运气还算不错。」
「沈四公子，在下钱魁，前蜀中知府，刚调任户部。」
沈漾坐在沈漾旁边，听完钱魁的来意，他摸了摸鼻子，「换皮术我也只是从爷爷手札里学了个皮毛。」
「暂未动手换过，柳姑娘身上的伤，我也没有把握。」
钱魁扭头看了一眼柳青青，「青青，若是失败了，你可怨义父。」
柳青青摇摇头，随后又点头，她语言有些混乱，「义父，我不治了，我们回去。」
钱魁隔着纱衣，想拍拍柳青青的肩膀，随后轻叹一声，「各位也看到了，青青身上的伤一日不好，我这心便一日揪着。」
「钱某在此承诺，只要沈四公子愿意给青青换皮，以后不管有何吩咐，钱某一定在所不辞。」
他并没有在意柳青青的话。
沈唐余光看了眼沈漾，「但、我在太医院确实没时间。」
他每半个月才能回来两天，钱魁露出笑，「沈四公子不必担心，这事钱某会找娘娘帮忙同皇上说情。」
「沈姑娘不是要成亲了吗，正好这段时间，沈四公子也能多陪陪沈姑娘。」
他双手背在身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沈四公子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钱某说，都由钱某来准备。」
「钱某如今住在十四巷子，就不多打扰各位了。」
钱魁带着柳青青离开。
沈唐眯着眼睛，「完全拒绝不了啊。」
钱魁就是领着沈唐往他的话题上走，不管沈唐怎么说，钱魁必然会想法子让他答应。
沈隋站在院子里，树叶斑驳的影子打在半边脸上，他语气沉沉。
「沈唐，换皮之术你可有把握。」
诚然钱魁说成不成的没所谓，可若当真失败，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
何况钱珊珊正得皇上喜爱，沈隋就怕黄芩成为沈隋的前车之鉴。
沈唐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草药味，他沉吟片刻，「虽然说起来是大话，但我挺有把握。」
他先前在许多动物身上实验过了，无一例外全部存活。
他只是没有机会，但不代表没有能力。
雪娘子正在准备午饭，厨房传来袅袅青烟。
沈漾溜达过去，「四哥加油。」
二日沈唐果然收到皇上口谕，让他在家休息，只等沈漾出嫁之后再回来。
纵观整个朝堂，能因为亲属出嫁而给休沐的，也算是头一份。
钱家的小厮趁着白天送来几箱子名贵草药，蜀中山多，本就是草药生长的好地方。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箱金条。
「沈四公子，我家老爷问，这换皮书什么时候能开始。」
沈唐看着打开的箱子，光是百年份的人参就足足有数十根，他单手背在身后。
「下午，马上入了五月就没有时间了，换皮繁琐，不能在家里，你回去跟钱大人说一声，让他找个干净没人打扰的宅子。」
小厮记下沈唐的话，弯腰行礼，「是，沈四公子，届时奴才再来。」
光有沈唐自己还不够，他让小北去黄家叫来黄芩，只要说一句订下了，他自然明白意思。
沈唐自己则是准备换皮要用的麻沸散。
这跟沈漾以前刨骨不一样，柳青青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出来了，如今再做换皮。
就是把整张脸的皮肤剥下来，重新取身体上好的皮肤换上。
若是一次不行，可能还有二次。
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中午吃了饭，黄芩来的极快，背着药箱子，一脸的兴致勃勃。
「沈唐，在哪呢，人在哪呢。」
沈漾听着声音出来，「黄太医，四哥在仓库呢。」
黄芩眼睛亮晶晶的，「我不是问他，我是问病人，哎呀，多谢沈姑娘告知，我去找沈唐。」
那几个箱子里的草药还没收拾出来。
黄芩嚯了一声，「哪来品相这么好的灵芝，看这年份，得有五百年了。」
沈唐双手带着羊肠手套，冲着黄芩抬抬下巴，「钱大人送的，今个这换皮之人，就是他的义女。」
黄芩嚯了一声，「姑娘家啊，那会不会——」
大宁虽说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平日女子出门也不会特意捂的严严实实。
但换皮可是要在脸上和身体上抚摸游走。
对姑娘家的名声怕是有损。
沈唐把装好的麻沸散放进药箱子，「情势所迫，再说了，这也是为了治病救人，小心些便是。」
钱家的小厮已经来了。
钱魁找好宅子，柳青青也在那候着，现在就等沈唐过去。
沈老四和黄芩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呼出一口气，「走。」
沈隋和沈漾怕沈唐出事，一并跟着过去，红衣赶了马车，沈老四说要宅子偏僻。
钱魁倒当真实诚。
看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为他怎么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