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邦朝狂喜,赶紧应道:“请魏委员放心,我一定会把好入口关,保证招募来的人员可靠可用。”
心里就开始盘算自己有什么亲戚朋友能派得上用场了。
魏朝阳原话说的是全球公开招聘。
这本是各地委员会的工作规定。
防的就是本地运灵师世家渗透和地方势力抱团坐大。
这是当年委员会刚刚崛起时的必然需要。
虽然现在已经接近于名存实亡,但规定却从来没有废除。
总会可以调派各地人员空降指定区域任职,依据的就是这条规定。
不过东瀛这地方有它的特殊性,一是从来没有公开招聘,二是一直只要东瀛本地人。
这是东瀛世家们防备委员会渗透的底气。
翁邦朝自然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为了私心而坏事,但自家有能派上用场的,也必须得弄过来,所谓举贤不避亲,公私两便嘛,大家都开心。
眼瞅着翁邦朝有了活,另一个空降委员,柴志强的,坐不住了,赶忙问:“魏委员,那我呢?”
他跟翁邦朝一样,也是下了大本钱才竞争到这个机会,自然也不甘心满足于捞钱。
魏朝阳道:“柴委员是资深的财务中心副主任,就还继续来管财务和后勤这块。我看了江户委员会的资料,财务没来源,全靠东瀛世家联盟按月拨钱过日子,那点钱连维修门面都不太够,哪能办什么大事?如今联盟一散,各大世家自顾不暇,连下个月的薪水钱都没着落了,这哪能成?必须得改变这种局面。”
所谓资深副主任,就是业务能力强,但上面没人,凭本事干到副职,再升不上去,只能当一辈子副主任。
柴志强便道:“委员会的财务收入不外就那么几点,运气服务企业交纳经营费用,自有产业经营利润,金融投资收益,可这些短时间内都搞不起来。想近期内筹到钱……”
魏朝阳话的关键是没钱办大事。
至于要办什么大事,就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了。
他要做的就是给魏朝阳办大事找钱。
只是想短期筹到大量资金,对于江户委员会这么个什么都靠世家的穷组织来说,要么就是继续刮地皮,要么就是接受风险投资。
关铁及时表态,“我这里卖书收了不少钱,都搁在账上没动,就等着魏委员吩咐呢,可以全都交给老柴使用。”
翁邦朝也赶忙道:“我这里也有一些,老柴你尽管拿去用。”
坐在边上的,来自曼谷的空降委员,叫披拉实的,刚开始学汉语,如今勉强能听懂一小部分,但捐钱这个事是听清楚了,也道:“我也有的。”
四大空降委员最近刮地皮刮得速浪地区天怒人怨,刮来的钱实在是不少,全都交出来,肯定够江户委员会近期内运行了。
可柴志强想得却比他们三个要多得多。
暗自琢磨,以魏委员的本事,想弄钱还不容易,现在这么正式提出来,怕是弄钱只是表面文章,真正要的还是加深对江户委员会的控制,这样的话就必须得接受风险投资才行,听说魏委员的情人封苗名下就有金融投资基金……
那边披拉实表完态后,也赶紧用生硬的汉语问魏朝阳,要给他安排什么任务。
披拉实年轻时按泰国的习惯曾在桑兰寺出家为僧,拜在龙婆本空座下,后来在龙婆本空的引导下,加入委员会,只是因为资历较浅,在龙婆本空回去当僧王之后,没能接任常务委员一职,这次来东瀛主要目标就是为了刷履历,有了在东瀛的常务委员身份,转回去就能接着在曼谷委员会做常务委员。
龙婆本空去职后的空位,可一直给他留着呢。
魏朝阳便对披拉实道:“我准备学习海城,在江户委员会这边成立运气服务组织管理部,这一块加上装务和研发,都归你来负责。”
披拉实赶紧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好相应工作。
魏朝阳安排完四个空降委员,这才转头对渡边雄一郎,“渡边部长,都记下来了吗?”
“全都记下来了。”
渡边雄一郎赶忙站起来恭敬回话。
魏朝阳道:“再记一条,经常务委员会议讨论,决定任命外联部长渡边雄一郎为临时常务委员,分管外联、运营两部,先把明天的全体大会赶紧安排好,等大会结束后协助关铁委员、宫城委员和乐住委员,共同做好强制学习班。”
渡边雄一郎脸当时就变了,全身都有些哆嗦,“魏,魏,魏委员,我,我资历不足,不适合当这个临时常务委员,还请您再找合适的人选。”
他是真怕了。
没根没基的,卷进这些事情里,很容易会死无全尸啊!
魏朝阳赢了,他渡边雄一郎就是东瀛运灵师界的叛徒,各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以东瀛的传统,很容易被人当街天诛了。
魏朝阳要是输了,他们这些空降的拍拍屁股走人,可他这个东瀛本土的人却没法走,必然要沦为各方泄愤的对象。
今天要是答应做临时常务委员,那他真就前途无亮,怎么都死定了。
魏朝阳看渡边雄一郎诚惶诚恐的样子,哈哈大笑,“渡边部长,不,应该是渡边委员,你以为你不做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你当了这次会议记录员,宫城和乐住两家会怎么想?你以为过后他们还会留着你?”
渡边雄一郎不由一呆,双腿无力,一屁股坐回到座位上,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魏朝阳道:“渡边委员,这人生啊就如同过河卒子,没有回头路可走,你要是刚才拒绝做这个会议记录,还有得可选,可既然刚才没勇气拒绝,现在拒绝那就是自寻死路。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还让你当外联部长,你的死期也就没多远了。想摆脱这个宿命,想活下去,这个临时常务委你就必须得做。你只要做好,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渡边雄一郎哽咽着说:“魏委员,你神通广大,无人能及,可我却只是个被顶上来占位的无能之辈,真要做了这个临时常务委员,等宫城和乐住两家腾出手来,第一个就是要杀了我,用来威慑其他想投靠你的人,以确保你得不到东瀛本地人的帮助。我不想死啊,魏委员,求你放过我。”
魏朝阳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肩膀,安慰道:“放心,宫城和乐住两家现在没有工夫来搭理你,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工夫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临时常务委员,等到下半年正式换届的时候,就给你转成正式在任委员。好好干。”
也不再多说,领着四个空降委员离开了会议室。
那一众膀大腰圆的服务员也呼啦啦全都撤了出来。
一时间空议室里只剩下了渡边雄一郎一个人。
他呆呆坐在那里,回想着魏朝阳的最后一句话。
宫城和乐住不会有工夫来找他的麻烦?
这话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难道魏朝阳真要把在海城的做法拿过来用在东瀛上吗?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站起来就往外走。
太凶险了。
实在是太凶险了。
他不要做临时常务委员,不,外联部长这个职位也不要了。
这就回家收拾行礼,先逃出东瀛再说。
世界那么大,总有地方能躲得开魏朝阳。
他下定了决心,便越发迫不及待,干脆小跑起来。
可是刚跑出会议室大门,就从左右刷地过来好几个人。
都是膀大腰圆壮得跟小山一样的年轻男人。
渡边雄一郎吓一跳,定晴一看,才认出来,这是自己那六个临时工手下,稍稍松了口气,正想找个借口把他们支开,哪知道却有两个临时工手下一左一右上来架住他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们想干什么?”
渡边雄一郎大惊失色,正想挣扎,却一个临时工手下道:“渡边委员,全体大会的全场还等着你去指导布置,请不要浪费时间。”
“我,我不想……”
渡边雄一郎嗫嚅着开口,想表达自己不做临时委员的意愿。
可一眼却看到那临时工手下,不经意间拂开衣襟,露出腰间别着的乌黑手枪。
当时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话到嘴边也改了口。
“不想浪费时间,你们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这样也太难看了。”
渡边委员百般不情愿的上任了。
而宫城和乐住两位委员则是心甘情愿的散了联合作战指挥部,正式宣布镇压行动结束,所有在镇压行动中被拘押的人员全部立即释放,并且将对镇压行动中的某些过激行为进行调查。
这个消息一出,速浪地区的中小世家全都松了口气,把注意力从江户委员会方面转移到宫城和乐住两家的争斗上。
如今那古野已经展开对速浪地区的入侵,速浪地区急需统一立场,团结对敌。
可这个前提却是速浪地区最大的两家运灵师世家需要先分出胜负,决定谁才是后水户时代的的速浪地区一哥。
现在的问题是,两家势均力敌,各有支持者,在连续几次召开速浪地区运灵师世家会议讨论后,都争不出个确定结果,反倒让气氛越来越紧张,渐有剑拔弩线之势。
为了防备对方铤而走险,两家和各自的支持者,都把主要武装力量集中到了速浪。
地区边界地带,完全不设防。
那古野诸世家的力量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快速推进,占据了除速浪市外的全部城镇。
他们进驻之后,抓捕当地运灵师,摧毁世家力量,控制运气服务公司,与地方上的政商势力接触,俨然就是要长久经营。
各城镇的运灵师被逼无奈,都逃进了速浪市,更为速浪当前的局面增添了几分混乱。
在此情况下,完成了与魏朝阳暗中沟通的宫城和乐住两家紧急通知速浪地区全部运灵师世家,连夜再次召开大会,准备通过会议表决的形势,决定两家谁来主掌速浪地区。
只是在没有大的变化下,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并没有得根本改变。
会议一开始便陷入不停的争吵,以宫城和乐住两家为首,分成两大阵营,各持己见,绝不退让。
也有一些中小世家害怕站错队,没敢表态,真要投票的时候,大约也是投弃权票。
看着混乱无序的场面,有个老资格的小世家家主不禁感叹,“唉,要是水户家的人在这里就好了。”
以水户家在速浪地区的威望,就算水户泽人死了,如果继承人能够及时选出来的话,也依旧可以统帅速浪地区,哪会发生眼下这种局面。
可是,水户家却没有代表出席这次会议。
因为在接到通知后,为了谁做代表来参会,水户家再次争执起来。
各支代表齐聚水户本家,大吵特吵,激烈程度比起运灵师大会有过之无不及,吵到激烈处,各支年轻人纷纷拔刀相向,要不是有老成的拉着,当场就能砍死一半还多。
这水户家继承家主的有力人选共有三人。
一人是水户泽人的长子,水户将太,血统纯正,只是前面有四个姐姐,如今才十岁,还没有成年,反对者的理由是年纪太小,当此东瀛运灵师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他担不起整个家族的未来。
一人是水户泽人的堂弟,水户佑人,年方三十五,正是年富力强的当口,但为人暴躁易怒,平素横行无忌,除了他自己的这支,不得外人心。
最后一人则是水户家的旁支,水户健次郎,年方四十岁,能力强,处事精,原是水户泽人的得力助手,正准备接掌笔头家老的位置,但他出身不好,这祖上母系血统出身歌姬,是被当时的家主强上了之后产子,一度身份地位与奴仆相仿,连私生子都不如。虽然经过数代努力,已经成为了家族内举足轻重的势力,但这血统的问题却是无解,能够当笔头家老都已经是水户泽人另眼相看的结果,如今争起家主位置,便被人嘲讽为贪心不足。
三人各有基本盘,家老们也是各有所属,连争了几天也没个结果。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家主之争,可能会持续几个月甚至一年。
可眼下局面一天比一天败坏,要是不能尽快选出家主,水户家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当然了,吵归吵,大家还是有限度的,怎么也不至于像花守兄弟一样争得把自己家都给灭了,所以大家不仅在吵的时候会克制,在吵之前也是把保卫工作做得足足的,主要战力都招回来,把本家前后守得严严实实,以防被居心叵测之徒乘机杀上门来给一锅端了。
这场争吵从天刚黑开始,一直吵到半夜也没个结果。
屋里的人吵得疲乏欲死,外面的守卫也是累得不行。
守在本家大门口的护卫呵欠连天,低声议论。
“说了什么时间换岗的没有?”
“没听谁说有换岗的事。”
“别想了,就没安排换岗,所有招回来的人都安排出来了。”
“大概是没想到这么久还没有结果。”
“那我们就这么一整夜守着吗?”
“那怎么办?你还敢离岗去睡觉?不怕明天被砍了?我可听说水户佑人当家的可能最大,就他那脾气,嘿嘿,你小心点。”
“水户佑人要是能当家主,这水户家也就离败不远了。”
“要我说,健次郎最合适,家主之前都对他非常赏识,有健次郎带领我们,肯定能继续家主的霸业。”
“健次郎血统不行,那些家老不会同意。他们宁可水户家败了,也不会看着家主位置落到歌姬之后的手里。”
“这帮昭和老不死,要我说那天晚上起事的时候,就应该先把这些老不死砍了,再去找家主。”
“唉,可惜正男大哥,死在了理惠子手里,要不然现在一定可以带我们再干一番大事出来。”
“正男大哥要活着,我们就推举他当家主,不比里面那三个都强?”
几个人正聚在一起唠得起劲,忽然来了阵疾风,跟着便云起雨落。
这雨一下便倾盆如注,大得吓人。
可下这么大的雨,偏却没有雷鸣闪电,着实有些诡异。
便有人想起不对劲的地方了。
“哎,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快一个月了,哪次下雨都没打过雷?”
“还真是,可是好长时间没听过雷声了。”
“听老人说,这没有雷的雨是雨女带来的,这雨越大啊,雨女离得就越近,没准儿就在这街上逛呢。”
“哎哟,那你可得家里孩子看好了,雨女偷小孩啊。”
“听说这雨女特别漂亮,我倒宁可被她给偷走,到时候就借机把她按住,哈哈哈……”
“哎,雨里有人!”
听到这句话,聚在门檐下躲雨的几个守卫都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的太刀,还有悄悄摸向怀里枪柄的。
如注的漆黑暴雨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向着水户本家的大门走来,动作并不是很快,但却沉稳坚决。
明明不是很高大,甚至还有些瘦弱,给人一种仿佛山峰在移动的压迫感。
守卫们下意识拔刀而出,聚成一团。
这个动作让他们感觉到了些许安全,并且胆气大增。
“嘿,前面的,这里是在水户本家,不要再往前了!”
暴雨中的人影仿佛没有听到喊话,依旧稳稳地前进。
“向上通报,准备迎战!”
水户家的守卫们冲出门檐,站到暴雨当中,排成迎战队型。
后方门内,大批守卫涌过来,持枪携刀。
同时各个方位的警戒哨都提高警惕,以备不测。
不过本家守卫的负责人,名为水户博人的家臣,并没有把消息传给到正在争吵的会议室。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贸然上报,万一搞出差错,他这个职位也就保不住了。
大门外,那个瘦弱却行走如山倾般的身影抵至近前。
这是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鬓边带着白花,背上挂着长刀。
就那么从雨中走出来,浑身湿透,却毫无狼狈之感。
“啊,是大小姐!”
“什么大小姐,是家族叛徒!”
“水户理惠子,你还敢回来吗?”
“不许再上前了,你这个背叛家族的家伙。”
门家的卫守们呼喝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太刀,恶狠狠地注视着水户理惠子。
水户理惠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们,依旧坚定地向前走前。
有守卫下意识便想挥刀去砍,却被身旁的同伴一把拉住。
“别动手,家主没有正式宣布她是叛逆。”
整个水户家都知道理惠子与家主翻脸,夺了冈丸切出逃后下落不明,可谁都不明白为什么水户泽人却始终不宣布理惠子是叛逆。
这就让如今的场面变得有些滑稽。
明明是众所周知的叛逆,可是没有家主正式宣布确定,她在法理上就还是水户家的大小姐。
他们这些水户家的子弟,便不敢轻易对理惠子出手。
打不打得过只是次要,关键在于不知道如今乱成一团的家族高层是怎么想的,万一人家还认理惠子的身份,那他们这些人随意动手袭击大小姐,可就是十恶不赦了。
没人敢动手,可水户理惠子的脚步却丝毫不停,众守卫只能节节后退,同时大声呼喊不停。
“停步,不准再往前走了!”
“站住,再往前走我们可动手了!”
大门忽地打开。
水户博人在大批守卫的簇拥下走出来,拦在了水户理惠子身前,深深鞠了个躬,“大小姐,请不要再前进,否则属下就要冒犯了!”
“你可以向我动手!”
水户理惠子冷漠地说着,向前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水户博人慢慢后退,神情犹豫,慢慢举起右手。
四下里的守卫们轰地发出一声整齐的应和,做好了攻击准备。
就在此时,水户博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马上接了起来,听了两句之后,便“嗨吚”了一声,旋即把举起的右手往后挥了两下。
虽然有些不解,但众守卫们还是放下了武器。
水户博人让到一旁,闪出通路,深深鞠躬道:“大小姐,欢迎回家,所有人都在大厅恭候您。”
水户理惠子瞟了水户博人一眼,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水户博人道:“家老佐久间盛夫代表诸家老给予的指示。”
“哈哈哈哈……”
水户理惠子听罢,仰天狂笑,抬手扶了扶背上的冈丸切刀柄,大踏步走进水户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