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阳刚刚走到门口,却被明心桐拦住了。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就挺有情绪的样子。
魏朝阳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犯不着跟我一起去冒险。”
“难道你带我来泰国一趟,就只是为了给你当个背景板用?”
“什么叫背景板啊,你不是还代表明部长去跟曼谷委员会签合同了吗?这是向所有人展示我和明部长合作的密切程度,是接下来一系列计划的必要铺垫,缺你不可!”
“一块很重要的背景板是。”
“不是,明老师,你是教高数的,就不要扣字眼儿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咱俩啥关系啊,犯不着转圈抹角的。”
“我不想当个背景板,也不想当个工具人,我想跟你并肩作战,成为你最可信赖的伙伴。如果不能跟你一起出生入死,怎么能让人相信我们关系密切?”
“那可不容易,我跟颜颜磨合了十几年呢,从打她能爬就开始了。”
“所以,在你心里能够信赖的,只有颜若凝是。”
“这话说的,还有很多啊,傅通,郭家兴、明部长、我们校长,我们公司的李顶、吉德天、景春风,哦,还有你,我都很信任的。”
“是信赖!”
“明老师,你又扣字眼儿……”
魏朝阳终于认真起来,双手按在明心桐的肩膀上,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明老师,我能猜到来之前明部长会跟你说些什么。
但是,你要问问自己,当初你豁出命拼反抗这种老大世家腐朽透顶的行为方式,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再把自己当物品卖个更好的价钱吗?
那么,你当时的反抗又有什么意义?直接去齐家当少奶奶享受生活不就得了?”
明心桐被魏朝阳这么一盯,就有些心慌,偏过头去说:“我没有那么想过,我也不想这样。”
“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魏朝阳道,“我带着你来泰国,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有机会以独立于明家之外的姿态公开露面,让你摆脱明家带来的阴影,这样你才能承担未来更重要的使命。
明部长虽然有行动的决心,但他受明家这种老大世家的影响太过深刻了,有些行事风格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不自觉地就会按着旧的套路来走。
我和他虽然是合作伙伴,但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尤其是等他选上最高常务委员之后,我更不可能跟去总会时时跟着他。
可是他现在选择的这条路,却是注定要与世家背道而驰,如果他走回旧的套路,只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死地!
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他足够信任的,又能时时跟着他的人,来监督他,提醒他,在必要的时候,帮助他更正这些错误行为。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明老师,你的未来注定要登上更广阔的舞台,做出更大的事业,千万不要自己把自己的身份限定成一个玩物,一个可以交换的物品。”
明心桐被魏朝阳说得豁然开朗。
自打明见章跟她谈了那番话之后,她就一直在纠结犹豫。
如今被魏朝阳这么一说,登时从那个壳子般的思想误区里跳了出来。
没错,她为什么非要纠结于要不要勾引魏朝阳,希望用特殊关系绑住他?
说穿了,这还是来自于明家这种世家的和亲做派,只不过她被影响多年,竟然一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了,这里也有魏朝阳确实很让她心动的原因。
可事实上,这种所谓的特殊关系其实最不稳固,真要有变,仅凭这么点关系,就想绑住魏朝阳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明心桐道:“可是,我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叔叔那边根本不让我插手。你这边也一样……”
魏朝阳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先做好准备,用不了多久,明部长就必然需要你来帮忙了。至于我这边,不是说我不需要你帮忙,而是怕你太出彩抢了我今天的风头。今天啊,我可是要搞点大动静,这一趟泰国之行,才算完满。”
明心桐愕然,“你之前搞的还不算大动静?”
魏朝阳笑道:“那属于办事的大动静,这回啊,属于立人设的大动静。”
明心桐没听明白,“立人设还需要大动静?”
“当然啦,要是动静不够大,怎么能扬无敌之名于天下!”
魏朝阳哈哈一笑,重重拍了拍明心桐的肩膀,没再多说,转身出门。
明心桐不由怔在当场,喃喃念叨着“扬无敌之名于天下”这句话几遍,自语道:“他要怎么才能扬无敌之名于天下,打曼谷委员会吗?”
越想越觉得看不透魏朝阳。
正琢磨着,却忽听外间轰隆隆一声炸响,光线暗淡,抬头往窗外一瞧,却见空中乌云如奔马般群集而至。
霎时间天昏地暗,闷雷滚滚!
她突然意识到,来曼谷这几天,有一半时间在下雨,可却一直没有听到任何雷声。
如今,这雷总算响了,不知道带来的会是多大的雨。
封苗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道:“明老师,我们走。”
明心桐有些疑惑地道:“上哪儿?”
封苗道:“刀有君在曼谷的住处。我们今天不适合呆在这里。”
明心桐不由愕然,旋即明白过来,心里便有些恼怒。
魏朝阳果然还是不相信她,这么重要的安排,居然没有事先告诉她!
……
“魏大师离开封家别墅!”
接到这个消息,已经穿得整整齐齐的育拉瓦豁然起身,正了正头上的军帽,大步走出办公室,登车前往桑兰寺。
满载着一个营警卫兵力的长长车队前后护卫着出营地,隆隆驶过长街。
路边居民楼上,持着望远镜的观察者,拿着手机轻声报告,“目标已经离开军营!”
“开始!”
自称为运气服务公司员工的阿提查下达命令后,便即中断所有联系,离开所在的毫无特色的民居,拎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下楼。
机票已经预订好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新加坡落地,曼谷的纷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的计划都是如此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天空中突如其来的乌云。
原本对育拉瓦、魏朝阳等人的行动监视是通过卫星来进行的。
结果这场乌云使他们只能动用人手来目视监控。
这就使得部分时段的监控出现空档。
不过,这些微小的瑕疵并不影响整个计划的进行。
十几分钟后,数颗火箭弹自街边居民楼射出,打入育拉瓦的车队。
数辆满载士兵的车子轰然爆炸,将前后两端都堵得严严实实。
密集的枪声响起。
大批蒙着脸的武装分子靠着路灯、店铺、车辆做掩护,一边猛烈射击,一边向着被困在街上的车队逼近。
激烈的战斗就此拉开了混乱的大幕。
几乎就在育拉瓦车队遇袭的同一时间,一支迟塔宫的警卫部队突然聚集,扑向国王所在的寝宫位置。
这支异动的部队在距离寝宫五百多米的位置被闻讯而动的其他警卫部队拦了下来。
异动的那支警卫部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向拦截部队发起攻击,并且高呼“终结王室统治”“国王去死”等口号。
哗变的警卫部队进攻异常猛烈,而且因为早有准备,火力极为凶猛,拦截部队短时间内便大量伤亡,不得不节节后退。
带领拦截部队的军官眼见坚持不住,进入寝宫请求老泰王撤离,却被老泰王拒绝。
老泰王说:“如果注定要死的话,身为国王,我只能死在王宫里,而不能像野狗一样被人在街头上打死!王室的尊严不能因我而丧失!”
又说:“汶颂差,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如果连你都不能够保护我的安全,我还可以去相信谁呢?出去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保护我的和要杀我的,他们的国王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军官凛然应命,弯腰退出寝宫。
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且缓慢靠近的枪声,王后和王妃都吓得脸如土色,紧紧靠在老泰王身侧,不敢动弹。
阿赞安慰道:“不用担心,陛下拥有可以庇护整个王室的顶级大运,我已经为他测过命,命运相匹,气势正当,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
话音未落,寝宫大门被重重撞开。
几名王宫侍从慌慌张张地揸着手跑过去,似乎是想要把门重新关上。
几个带着浓浓硝烟与血腥味的士兵冲进来,举枪就把这几个侍从打倒在地。
寝宫中的女人们吓得尖叫起来。
“闭嘴,谁再叫就打死谁!”
带头的年轻少尉,对空扫射了一梭子弹,把所有的尖叫都给强压了下去,然后拎着枪一步步走向老泰王,两眼血红,神情异常紧张。
在他的身后,大批士兵涌进寝宫,带血的军靴踩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一片片无法清洗的深印污渍。
士兵们都带着无法言喻的紧张与兴奋,一时间人人都紧抿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整个寝宫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与外间依旧在激烈响起的枪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陛下,您的统治结束了!”
少尉终于走到了老泰王面前,巨大的压力让他的呼吸异常沉重,全身都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他把枪口对准了老泰王。
一左一右的王后和王妃同时扑到老泰王身上,意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子弹。
老泰王平静地看着少尉道:“你叫什么名字?”
“陛下,送你往归极乐的是第904王室卫队少尉纳隆潘!”
少尉大声吼叫着,神情狰狞,扣下扳机。
……
街头。
育拉瓦的警卫部队死伤惨重,仅剩下少数幸存者,依托着车辆继续反击。
伏击的武装人员依靠火力压制住这些幸存者,快速向停在中间的那辆育拉瓦的坐驾冲去。
这辆车是在德国特别定制,具备强大的防弹能力,虽然表面已经弹痕累累,但却没有一颗子弹能够射穿车身。
冲到车前的武装人员拍着车门窗,大声吼叫着,让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但车门的人毫无反应。
武装人员失去了耐心,向后退了几步,纷纷掏出手雷扔到车底。
连串的爆炸声中,沉重的防弹车侧倒在地,旋即引发油箱殉爆。
“育拉瓦死了!”
武装人员兴奋地举枪高呼。
所有袭击者全都狂喜呐喊。
……
育拉瓦车队遇袭。
迟塔宫内有激烈的枪声响起。
这两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魏朝阳的坐车距离桑兰寺仅剩下不到五里地。
他毫不犹豫地让司机掉头,返回曼谷市内。
泰王和育拉瓦涉及到他与大公子在泰国这一局赌斗的根本布置,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出事!
只是,车子在进入市区的道口处被拦住了。
不是路障,也不是车子,只有黑压压的人群。
都是一水的精壮汉子,精赤的上身满是青黑纹画,一个个手中提着砍刀、球棒、钢管……就那么大赤赤地堵满了半条街。
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手臂上缠着密密实实的绷带,赤着上身,披了件长外套,抱着双臂,冷冷地注视着迎面驶来的车子。
司机终究不敢就这么撞过去,远远地停下,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魏朝阳。
他是封家在本地雇员,只是个普通人,又因为挂靠在德源集团,大小也算得上是街上的体面人,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魏朝阳不由失笑,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推门下车,就站在车前,看着那个壮汉。
壮汉双手在胸前合十,向着魏朝阳微微低头行礼,然后才大声说:“魏先生,我叫披密实,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只要你老老实实去桑兰寺,不参与市内的事情,你在泰国所得到的一切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魏朝阳不由挑了下眉头,“我听说泰国有个披密实,号称当代泰拳第一人,就是你吗?”
壮汉道:“就是我!我从打出师以来,连战一千三百四十七回,有正规拳赛,有地下黑拳,也有街头死战,从来没有输过一次!每次,我都是靠着这双拳头打爆对手!”
他说着抬起双拳,在空中一握,登时爆发出鞭炮般的骨节脆响。
骨响如鞭,是外家硬功练到极致的表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对于魏朝阳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一听这骨响,就对披密实的本事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这绝对是个顶尖的超级高手!
不过,魏朝阳倒没有什么见猎心喜的情绪,而是往披密实身后看了看,“然后呢,就你们这些人?没有其他人了?”
披密实道:“其实,只有我就足够了。魏先生,去桑兰寺,这条路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而且,你再走下去,你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他挥了挥,便有个打着赤膊的手下上前,将一个平板递给魏朝阳。
平板上,同时播放着两个画面。
一个画面是封家别墅外围。
另一个画而,则是一个陌生的别墅,相较于封家那宛如宫殿的别墅小了许多,也简单许多,但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住得起的。
两个别墅外,都有大批端着枪的武装人员以战斗分组向前包围推进。
镜头也在随着一起向前。
“这可真是……”魏朝阳失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会来一些强有力的人士,比如高级一些的噩运骑士什么的,跟我斗个天翻地覆,把曼谷掀个底朝天什么的,结果居然是靠搞阴谋诡计,委员会这么大的势力,连几个像样的高手都挑不出来?还是说有这样的高手但没有办法来使唤支派呢?”
披密实道:“只要你老实去桑兰寺,无论是明心桐和封苗,还是巴特潘一家,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对了,巴特潘还有个中文名字,叫黄念韦,来自于他的母亲黄如霜女士。”
黄念韦,韦兴国的儿子。
魏朝阳继承韦兴国在东南亚势力的前提条件就是保他儿子一家平安。
虽然这个条件没有任何约束性的东西,但魏朝阳既然答应了,那就必然要做到!
“有意思!”魏朝阳不由眯了眯眼睛,仿佛看到了猎物的猛兽,“披密实,是谁告诉你要这么对我说的?”
他答应韦兴国这个条件的时候,现场只有他和颜若凝在场!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
那么这个能够想到用黄念韦来威胁他的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披密实道:“你没有必要知道,服从即可!”
魏朝阳将平板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粉碎,“很好的想法,不过对我没用,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以为我魏朝阳是什么人?我是一个炼运师,在我的眼里只有两种人,炼运有用的和炼运没用的,不巧这里面要抓的几个都是炼运没用的,那么在我眼里就一文不值!想用他们来威胁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这一下真是让披密实有些出乎意料。
以至于他呆了片刻后,才说:“听说魏先生也是个搏击高手,看起来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说到这里,披密实啪地将右拳左掌撞击到一处,“那么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
他旋即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向魏朝阳逼近,随着距离的缩短,速度越来越快,当与魏朝阳距离不足五米的时候,他整个人飞奔起来,凌空跃起,一肘砸向魏朝阳的头顶。
“打你们,可没什么意思。不过,没办法了,虽然杀鸡用牛刀有点浪费,可来都来了,也不能不干啊!”
魏朝阳叹气,看着披密实的凑空砸下的肘击,突然向空中一伸手,喝了一声,“雷来!”
一道青白的闪电蓦得凭空闪起,正把跃到空中的披密实劈了正着。
这位泰国拳王浑身冒着黑烟掉到落地上,整个人都变成了焦糊的黑色,手足依旧在不停地抽搐着。
后方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齐声哗然。
“其实喊这一声,没什么用处,既不能增加雷电效果,也不能让我省点运力。不过这么喊法真的很爽啊,我以前看动画片的时候,就很羡慕里面的主角喊一嗓子就能获得超能力,一直就想找机会能扮演一下。”
魏朝阳跨过连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就扑街的披密实,缓缓向着前方的人群走去,一边走一边不是很爽的嘟囔着。
“没办法,既然不能靠打硬茬子来显本事,那就只能增加点背景效果了。真是浪费啊!”
他抬头往天空中看了一眼,道:“应该有雨!大暴雨!”
哗的一声长响,暴雨倾盆而下。
“还得有风才行,大风最好。”
狂风呼啸而起,卷得雨珠横飞,天地一片混沌。
几句话的工夫,风雨交加!
魏朝阳也走到那群阻路的赤膊男人前方,摊手道:“你们要一起上吗?”
这一声话音未落,呼啦一声,挡在路上的所有人都向街路两边退去,给魏朝阳闪开一条没有任何阻碍的大道。
这场面,简直跟经典的摩西分海似的。
“没有人想要动手吗?”魏朝阳摊手问,“你们这来的,得有好几百人,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勇者吗?”
所有人都深深低下头,别说直视魏朝阳了,甚至唯恐自己太抢眼引起魏朝阳的注意,一个个都快把脑袋低到裤裆里去了。
大家虽然都是靠着功夫出来混饭吃的,但再怎么能打也只不过是打人,可眼前这位伸手召雷电就能劈人,明显不是人啊!
凡人再多,在神佛面前,那也都是白给,没看披密实这个泰国第一拳王还没上就被劈倒了吗?谁会那么不识趣再上去动手给自己寻条死路?
现在只希望这位神佛一般的魏先生能看在大家只是来充场面的无辜群众的份儿上,不要跟大家伙一般见识。
勇者什么的,那都是不存在的!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你们不要记恨我,毕竟我都准备这么多天了,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