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倒是霸道。”九龙山阙上空云海中,三位宽袍大袖、气势伟岸的青年,俯视下方秘境。说话的青年一身锦衣玄甲,龙头披肩,满头银发,眼眸披靡,带着难以明述的孤傲。此人弘阳尊,他有孤傲的资格,身为当今两位最强准帝老祖之一忘川武帝的亲传弟子,无极练道三重台,斩恶尸,腾云海而遨游千万里,在小元主中,也是顶尖高手。“毕竟是睡过星澜的人,霸道些也正常,可惜太过愚蠢。”巫行天,身穿黑色飞翅羽袍,体格格外高大,脸色阴冷,“死到临头,还未可知,以我对他当年的了解,他不止一次被卖了吧?真是可笑极了!监斩台监斩的是三十万叛徒,但九龙山阙,却是他的监斩台啊!”此人也是无极练道三重台,斩恶尸的小元主中顶尖高手,是两位最强准帝之一极道天尊的弟子,有个弟弟叫巫行云,当年和辛卓在南归墟城打过交道。第三位青年,同样是个无极练道的小元主,英俊洒脱,气质超然,只是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忧虑,辛卓若是见到,想必可以认出他,东皇宫太虚嫡传之首剑痴子,前几年见过一面,叹了口气,说道:“说不上是卖,只是给各位老祖一个薄面。”弘阳尊冷笑道:“何必自欺欺人,此子就是犯了忌讳,天下不能容他。其一,与邪佞阵营不清不楚,他的启蒙师尊华执至今在逃,邪佞阵营的再生魔莲他可以炼化,最后乱星宫一战,难保他不是见事不妙,趁机降了!其二,星澜是虚无界名义上的主人,不可婚配嫁娶,此乃先祖之规,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上任星澜思邀月不清不楚,还扬言杀尽天上地下,这是忤逆大罪!还夺了当代星澜的机缘,当代星澜可是明确告诉了各家老祖,除了此人,面子不能不给!其三,此子修逆天魔功,在大梁国为了一个女子,杀己方阵营数十位无涯、两位神征,这些战死的武者,比那七十年大战陨落的总和一半都多,如此没规矩,他莫非以为这事儿真的可以一了百了?其四,那李青老祖是何等人物,大帝之师,本该陨落时间长河的,如今又活了,不知他还是不是当年的李青,这是禁忌!各家未出世最强准帝,不可能容下他!辛卓身边的小黄狗竟追随了李青!由此可见,辛卓怕是李青在人间的传承弟子,先拿他开刀,试试李青的反应,也理所应当。其五,当代星澜思无道说过,此子极有可能来自被放逐恶人的北斗星云!究其种种,这种人怎么可能活着?太天真了!”说到最后已经声色俱厉。剑痴子长叹一声:“当真是人间不值,他的功劳,你是一字不提!”弘阳尊长发飞舞,冷笑道:“就是因为他有功,加上流辜老祖、梦召玄尊、虚无通道中的白须老祖和大自在天的迦叶佛祖看好他,所以才不曾有无极练道高手直接拿下他!”巫行天也道:“我们给他生机,此次春元君、善玄、雾山影、轩辕倩、陈不知、尔朱元大和十三位刚入神征的高手,趁机拿他,我等绝不出手,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剑痴子眼观鼻、鼻观心,闷声道:“我家老祖也是此意!”说着悄悄捏碎一张神符,泛起一道不易察觉的清气,直奔远方。东皇宫。太虚殿上空云海中。“老夫有预感,此次他大难不死,将来一旦一飞冲天,这天地一定会血流成河!”元气圭老祖看了眼剑痴子刚刚传来的消息,一时间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事实上,二百年大战,伤了他的元气,寿元已经不多。“师弟话中有怨气。”羲伏老祖满头灰色长发,随风摇摆,但似乎与天空星辰相互挥映。元气圭老祖换了个姿势,一脸老褶子皱在了一起,声音略高,怒道:“老夫就是喜欢这小子,敢问两位师兄,何为太虚嫡传?是凡间大街上卖烧饼的么?辛卓这孩子命运多舛,看似每每出乎预料,但何人知晓他一生艰辛,入虚无界之前,听说一直被人追杀,几百年前刚入虚无界时,就被太一古宗给卖了,如今又被咱们卖了一次!换了老夫是他,改日成就准帝位业,非得杀的天地变色,人间凋零不可!”“言过了,这何尝不是他的因果造化?”一直沉默不语的宫主大人羲通老祖,头发罕见的乌黑发亮,显然修为有所突破,背后一圈功德轮,演化人间沧桑,叹了口气道:“你也是修造化的无极练道四重台高手,难道真的发现不了,此子是杀戮命,好像他身上的某种机缘,在推着他与世人为敌!”元气圭愕然,皱眉苦思冥想,喃喃道:“倒真是......他惹出的这些祸端,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说这话太虚了些,也许他就是这个秉性!”羲伏大长老对元气圭老祖说道:“师弟,如今是星澜思无道和各家老祖施压,东皇宫没有办法,不过他也并非没有生机,无极练道不出手,太阳渊主的兵器给了他,还送他百万星辰晶和真元晶,以他的机缘和手段,难说结局会如何!”元气圭语气失落的说道:“就算他逃出生天,只怕也和东皇宫离心离德了,说一千道一万,东皇宫和太一古宗都是一群没卵子的货色,保护不了自家弟子,包括我!”羲通和羲伏对视一眼,沉默无语。九龙山阙秘境中。夜色深沉,大地忽然升腾起了浓郁的万年沼气,很快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了。无数牢笼内的囚徒依旧半死不活的哀嚎着。东皇宫监斩台幻境内,辛卓猛的看向高空,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天空上的三人不知道是谁,但他们低估了自己的灵念珠的强大,灵念之强是同境的五倍,应该可以比得上一般的小元主。三人这么光明正大的攀谈,不避人了?他看向一旁的太灵召和羲青夫,果然,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呼??”他的呼吸有些沉重。东皇宫、太一!这是第二次被人卖了。果然,这天下尽是不可信之人。是了,自己原本好似就不该属于任何势力,也不属于这个人间。“真宗?”“辛卓?怎么了?”太灵石和羲青夫不明所以,诧异的问询。辛卓再次看了眼天空,换了个姿势,笑道:“世间无趣,在下怕是又要被追杀了!”“追杀?”太灵召和羲青夫一脑袋糊涂。“嗡??”就在这时,监斩台幻境忽然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人故意触碰幻境,擦身而过,紧接着一道声如细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我来!”辛卓心中一动,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光线幽暗,峰峦叠嶂的九龙山阙深处。前方浩大、复杂的山岭之间,一道瘦小的身影,脚踩筋斗云,变幻莫测,辗转腾挪,速度极快。“急!”辛卓口中轻喝,施展《它马的蓬莱乱跑》,逢山入山,逢云化雾,眨眼追上了那人。“速度倒是不慢!”那人“嘿嘿”一笑,忽然钻入一条漆黑如墨的山洞中。辛卓看了眼上空,跟着钻了进去。山洞内,那人背负双手,缓缓转过身,毛脸雷公嘴,比当年成熟了许多,正是灵族的猴子善玄,上下打量辛卓:“不错不错,不愧是睡过上任星澜、抢夺现任星澜思无道传承的逆天男人,也入神征了!”辛卓笑道:“比起你善玄,还是差了点!”善玄挥手,说道:“咱们长话短说,你要小心!”辛卓明知故问:“小心什么?”善玄沉声道:“我和春元君此来,监斩叛徒是其一,其二是杀你的,不,其他十七位神都是来杀你的!”辛卓故作吃惊:“为什么?”善玄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你这个奇怪的反应......你是不是都知道了?”辛卓也不否认,说道:“既然是来杀我,为何要提醒我?”善玄道:“因为我和春元君看得起你!”辛卓道:“那是我的荣幸了!”善玄摇头:“你犯了忌讳,星澜是不可以触碰的,这是先祖的规矩,脸面问题,不然就思邀月那个倾城倾国的容貌,哪里得到你?还有当年在大梁国,你不该为了一个凡俗女子,大开杀戒,这未免把各大古老家族和各大势力当成狗屎了,那些无涯高手中,就有我乾坤青山的大妖,各家岂能心里没有芥蒂,舔着脸,无所谓?还有你那启蒙恩师华执,不知练了什么神通,杀了三位神征和两位小元主了,还在逃。你说你这个命啊.....”辛卓认真说道:“其实,有时候我也挺郁闷的。”善玄沉默了半晌,往外走去:“你要庆幸,碍于几位看得上你的老祖的薄面,只有同境动手!不可大意,大家知晓你的魔功,知晓你当年的八大道身,知晓你有绝对虐杀同境的修为,也知晓你的神力至少千万真龙,但是,神征不一样了,杀不死的,大家有足够的手段磨杀你,想越境,一杀多,不可能!不过,我和春元君会手下留情,关键时刻放你一马,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辛卓默默看着善玄消失的方向,轻甩衣袖,背负双手,脸上半点情绪也没了。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或者从当年在东华明域万族大劫时,看清了天地武者的真面目时起,他就没有真的相信过这些人间武者。不过是从一种方式,换了另一种方式。如果他的人生是一本书,他觉得......一定是非常没有期待感,而且也没有什么主线的,就算有,也只能是他要活到最后,告诉这个世界上的人,什么叫听话,什么叫土著老实呆着。天色将明时,他才回到了监斩台,往前一看,不由沉默无语。只见太灵石、羲青夫被人死死压制在监斩台幻境内。东皇宫的监斩台下,多了三十个牢笼,每个牢笼内,都关押了数以千计的囚徒。换言之,刚刚离去的这会功夫,其他十九个监斩台的囚徒,都被送过来了。见他回来,大批身影,匆匆消失。其他十九座监斩台内,投来凝视的目光。“真宗!”苏淳风、白屠和水月律匆忙迎了上来,满脸苦涩:“咱们的囚徒从一万七变成二十五万了,此事......”辛卓沉默了片刻,笑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