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应对?”周贵人急切的问道。
“最为简单的方法便是移动床榻,令尸气无法应冲,待得天明日出将两位王爷带至院中接受太阳映照,两位王爷所受尸气不多,晒上几个时辰尸气自然消解,但此法不得去根,那施术者仍然逍遥在外,说不准何日又会发坏。还有便是由贫道出手与之斗法,在其作法之际将其震伤或震毙。”莫问答道。
“当选那治本之法。”周贵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是震伤留下活口还是震毙以绝后患?”莫问问道。
周贵人闻言没有立刻答话,微微斟酌方才开口,“便是抓了那恶人,亦无法奈何那贱婢。”
“便如贵人所说。”莫问点了点头,周贵人的言下之意是将那施术者震毙,而这正符合他的心意,对方若只是使用尸气应冲两位小王爷,他或许还会留对方性命,毕竟各为其主阵营不同。但对方阴毒之处是想让他误诊误治,若非他精通歧黄之术,便有可能背负治死王爷的罪名,成为替死鬼。
“先生何时做法,需要准备何种法器?”周贵人出言问道。
“明日子时,贫道法器皆随身携带,无需准备。明日日出,贵人可携两位王爷于花园一游,借机接受日晒,莫要做的太过明显,免得对方有所察觉。”莫问叮嘱。
“自如先生所言。此番若非得遇先生,我这两个幼子皆不得活了,此等大恩妾身不知如何报偿才是?”周贵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贫道份内之事。”莫问摆手说道,实则他此时内心是矛盾的,既希望平安无事少有麻烦,又希望出手拒敌有所作为,若是平安无事便有尸位素餐之嫌。若想有所作为则势必每日提心吊胆。
“前日家父再有书信来到,为求及早班师,催兵甚急,若无意外再有两月便可回返。家父闻得先生护佑妾身和他两位外孙种种,感激非常,一旦班师回朝势必广联军部将领促成先生与国师斗法,若先生能够取胜,则力保先生受那护国金印。”周贵人低声说道。
“多谢周将军厚意,贫道定竭尽所能护卫贵人和两位王爷周全,周将军领兵阵前万不可操之过急,要知欲速则不达。”莫问稽首道谢,转而再度开口,“晋国举国信佛,贫道不求高位,只求弘扬道法。”
“先生话语,我定会书知家父。先生一直深居浅出,不明真相,实则晋国崇佛的只是皇室和百姓,文臣将帅皆不信佛,而是多崇道家。”周贵人点头说道。
莫问闻言心中大喜,周贵人所说当是实情,将帅若是信佛便无法领军出征,文臣若是信佛便不能驭人治国。皇上推崇佛教是为了百姓安于受役,百姓信奉佛教是厌恶道家人分贵贱之说,真正的显贵才不会信那众生平等的慰心空谈,此外先前于蛮荒之中那王将军对待国师阴奉阳违的态度亦可为证,他对国师极为烦厌,只是对方乃皇上派出的监军才不得不让他三分。
大喜过后便是忧虑,根据目前的情势来看,他选择的阵营是对自己有利的,可是与皇家背离,站到了权臣将帅一方。
“贵人请安心,今日不会再有意外,明日贫道自会做法清除后患,时辰不早,贫道告退。”莫问起身告退。
“送先生。”周贵人起身相送。
回返东屋,莫问睡意全无,所思并不是明日如何做法对敌,而是道佛斗法可能较他先前预计的要早,而他此时并不希望斗法提前,因为补气丹药还没有下落,老五长途跋涉不知何日才能回返,即便是带回了丹药,亦需要时间炼化,若无紫气斗法便无必胜把握,届时会有多人围观,若不能扬威于天下,便是出丑于万人,当真是不成功则成仁。
即便心中焦虑亦无他法,只能寄希望于阿九和老五,希望阿九炼有补气丹药,亦希望老五能够及早带回。
早间起床,莫问再度去了正堂,那两个孩童虽然情况不佳却并未再度恶化,待得日出,周贵人携二子前往花园散心,承接阳光驱逐尸气,待得午时回返两个孩童的情况已然大为好转,疹斑有所减小,亦有了几分精神。
紫竹所浆晒的紫纸已然成形,晒有两本,裁剪之后有百张之多,黑盒几乎装满,其余黄,红,蓝三色符纸各备少许。
夜幕逐渐降临,府中安静了下来,莫问自周贵人所居房屋四面各画定气符一道,此符他先前曾在处置黄毛鼠辈的时候用过,那次是借助符咒令那鼠辈不得离开,此次则是借助符咒保护两位小王爷,虽然用途有异,原理却相同,都是固定某一区域的气息不与外界联通。
房屋外顶则挂有蓝色雷符五道,紫色火符一道,雷符乃克制阴气阴物常用的符咒,只要感受到尸气,立刻就会追寻尸气前往攻击,蓝色雷符针对阴物,紫色火符则是为那施法者准备的。
“先生,何时做法?”周贵人喊来莫问询问。
“已然完成。”莫问落座回答。
“他人作醮都需设坛忙碌个把时辰,先生怎么这般快?”周贵人疑惑的问道,
“那恶人无甚道行,无需太过忙碌,贵人安心就好,定无偏差。”莫问手端茶杯以眼角余光看那房中的两位侍女,发现二人脸上除了好奇并无其他神情,好奇自是难免,无有其他神情则表明二人并非奸细。
周贵人闻言点了点头,忧虑略减。
莫问话亦不多,周贵人不说他便不开口,片刻过后闭上眼睛想要凝神练气。
“先生,我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先生。”周贵人侧身正对莫问。
“贵人请讲。”莫问睁开眼睛看向周贵人。
“那两名宫女皆是清白人家,与先生共室已两月有余,先生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嫌她们容貌粗鄙,不愿纳之。”周贵人笑问。
“贵人送她们二人与我,乃是止谣言于外,贫道心中明了,自不会有逾礼之举。”莫问平静的回答。
此语一出,周贵人微微一愣,笑的有些勉强,莫问说的实则正是她心中所想,但她没想到莫问会直接点透。
莫问自然看到了周贵人神情有些尴尬,却佯装不觉,虽然他需要周贵人帮忙,却不盲目承情,他生平最不喜他人所行之事明明为了自己,却让他领情。
尴尬的气氛一旦出现,很容易扩大,很难消解,沉默的时间越长,越难回环。
莫问感觉到了尴尬却无心扭转,周贵人帮他乃是他换出来的,而非求出来的,二人之间是平等的,他对周贵人客气只是出于礼数而不是因为隶属。
“先生可通音律?”周贵人抬手指着放置于西侧壁柜上的诸多乐器冲莫问问道。
“出家之前略有涉猎,入得道门便少有操持。”莫问接口答道。
“先生这些时日护佑我们母子多有辛劳,我这府中亦无先生所喜之物,便献曲一首答谢先生。”周贵人冲莫问说道。
“贵人心意贫道心领,万不敢领曲。”莫问急忙拒绝,此时女子为男子奏乐多为以下悦上,周贵人此举有些失度。
周贵人并未答话,而是起身向西走去,有侍女要去侍奉,被其抬手阻止,亲自自那壁柜上取下了一架黑紫古琴,放置琴架,盘坐抬手看向莫问,“先生乃世外高人,又有鸿鹄之志,广陵散与高山流水皆合先生,请先生选上一首。”
莫问闻言心中陡震,周贵人所说这两首曲子皆为古琴名曲,广陵散说的是聂政刺韩王的故事,赞美的是不负所托的英雄气概,多为男子弹奏。而高山流水一曲体现的则是清静淡雅的悠然意境以及得遇知音的默契,男女皆可弹奏。周贵人让他二选其一实则是在暗示和试探他,若选广陵散则止步于眼下,若选高山流水则为知音,知音为何,他自然知道。
一直以来他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护卫两位小王爷周全以此换取道佛斗法的机会上,从未察觉到周贵人对他有好感,而今听得周贵人如此一说,不由得大为心慌,本想装傻却已不能够,因为他愣了片刻,愣了片刻就表明他听懂了周贵人的言下之意,此时装傻已经晚了。
周贵人乃先皇妻妾,两位小王爷之母,自不可能再嫁,而他对周贵人亦并无旖念,平心而论周贵人只比他大几岁,能被皇上看中自然美艳群芳,且浑身上下透有高贵气息,若是换做旁人势必垂涎,但他自从经历了林若尘一事之后对于女子已然不再看中容貌,只求心中感觉,周贵人虽然高贵却并没有给他心动的感觉。此外人贵自知,他虽然心存傲气却从未自视过高,亦不认为自己善解风情貌比潘安,周贵人示意于他,亦非全部真情,当是看中了他的一身本领,想留住他保护她和她的两位王儿。
如此一来,高山流水是绝对不能选的,可是广陵散亦不能选,若选广陵散则会伤及周贵人颜面,对方示好即是看重,即便不受亦不能令对方难堪。
心念转动最为快速,惊讶,犯难,应对自瞬间完成,短暂的沉吟之后莫问微笑开口,“贵人身份显贵,贫道本不敢受曲,但若拒之又是失礼,这两曲太长,若是奏完怕要耽误正事,敢请阳春白雪。”
周贵人闻言挑眉看了莫问一眼,转而微笑点头,屈指抚琴。
莫问见周贵人微笑,方才放下心来,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