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成了长安人津津乐道之事,光看还不过瘾,很多人都想亲自乘坐体验一番。
其中就包括了长孙无垢、城阳、高阳等人。
小兕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当她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陈景恪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隔天就带着她们去体验了一次坐火车。
高阳和城阳两人一点形象都不顾,兴奋的在车厢里跑来跑去,新城也跟在两个姐姐屁股后面跑个不停。
小兕子喜好文静,老老实实的坐在陈景恪的身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外面,欣赏外面的风景。
长孙无垢往后面靠了靠,说道:“这椅子太不舒服了。”
陈景恪颔首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节省空间不得不如此。”
“等将来我准备设计更高端的车厢,里面摆放的全是布做的椅子,一人一个,还能放倒半躺着。”
“还有卧铺车厢,里面会设计成一尺半宽的床位,两到三层……乘客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只是这条铁路总共就二十多里长,没必要修建这些。等将来有了长途火车,再把不同的车厢装上。”
长孙无垢赞道:“不错,你考虑的很周全……圣人昨日和我说了,要在所有作坊里推行你搞出来的用工手册。”
陈景恪又把那一套培养消费者的理论拿出来讲了一遍,道:“不论从个人追求,还是从国家角度来说,富民强国都是最好的策略。”
长孙无垢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手下的作坊有超过三万人,这可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陈景恪笑道:“但他们创造的利润十倍百倍于此,待将来您的作坊实现了机械化,效率会变得更高,利润就会更加丰厚。”
长孙无垢趁机说道:“你说的轻巧,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机械都是出自你和书院之手,别人连仿造都难。”
“我找谁去造机器?你这个没良心的又不愿意帮我的忙。”
小兕子回过头,掩嘴笑了起来。
陈景恪苦着脸道:“您别急呀,我们这不是也没闲着吗。”
“过几天我找青雀,帮你造个制作雪糖的离心机,到时候制作雪糖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长孙无垢满意的道:“这还差不多……你要是什么时候能把制作罐头的机械给我造出来,那就更好了。”
陈景恪连忙摇头道:“这个我真无能为力,您还是找青雀想办法,现在他造机器比我厉害。”
他确实没有见过罐头制造厂,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机器是什么样子的,没办法做。
长孙无垢也看出了这一点,没有再说什么。
又聊了几句,火车已经来到郊外,陈景恪对李明达说道:“小兕子,火车好玩吗?”
李明达点点头,道:“哥哥最厉害了。”
陈景恪高兴的道:“哈哈,一般一般,也就是一般厉害,嘿嘿……”
长孙无垢翻了个白眼,这俩不在一块还好,在一块的时候一个会变得无脑,另一个变成傻子。
火车跑了一个来回,重新停靠在延平门车站。
回宫的路上,他们看到了一对身穿奇装异服的异族之人,且还有大唐官吏引路。
陈景恪笑道:“这又是哪一国朝觐的使节团啊。”
长孙无垢看了看道:“看服饰应当是吐蕃使节。”
陈景恪愣了一下,把马车的窗帘撩开一道缝朝外面看去。
发现服饰虽然和前世吐蕃服饰有所不同,但大体的样式并无二致,都充满了高原特色。
这个使节团规模很大,朝觐的贡品有十几车之多,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胡子。
难道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禄东赞?
陈景恪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就把窗帘放下。
“吐蕃使节这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求娶公主?”
长孙无垢颔首道:“对,这次来的是吐蕃次相禄东赞,其目的就是为其主松赞干布求娶大唐公主。”
陈景恪猛然想起,前世文成公主貌似就是这个时间段嫁过去的,不会就是这一次?
于是担心的道:“陛下不会答应他?”
长孙无垢笑道:“你好像很担心?”
陈景恪毫不讳言的道:“是,我大唐乃天下之主,谁娶了大唐公主,就相当于是获得了大唐的支持。”
“他们就可以以此来聚拢民心,号令诸多部族。”
“松赞干布乃野心勃勃之辈,若他得到了大唐的扶持,离一统高原也就不远了。”
长孙无垢笑了笑,道:“我就是个小小的皇后,此事你和我说也无用呀,想劝谏就去找圣人。”
陈景恪相当无语。
小小的皇后?这话真亏你能说的出口。
不过他也知道,长孙无垢不想被传闲话,很少直接插手政务。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对朝局的影响很深。毕竟手里握着那么多钱,就算她不说话,别人也会尊重她的意见。
但至少她还在维持着面子上的后宫不干政。
一路回到皇宫,陈景恪直接就去找了李世民,问起了吐蕃和亲之事。
李世民让侍者离开,又拿出一副地图摆在桌子上道:“你先看看再说。”
陈景恪俯身看去,不禁露出惊讶之意。
只见吐蕃的势力范围才只有高原的不到一半,剩下一半是象雄国之地。
且该国被数个国家团团围困,吐谷浑挡住了东北方向,一个叫白兰的部落挡住了其东部地区。
往东被一个叫东女国的国家挡住。
可以说,吐蕃西、北、东三个方向都被团团围住,想要入侵大唐,就只有入蜀或者走南中。
可是蜀地和南中山高林密到处都是天险,大唐巴不得他们过来送死。
陈景恪惊疑的道:“陛下,这是?”
李世民捋须笑道:“上次听了你的提醒,我就着人去经营高原之地。”
“松赞干布确为一代人杰,又有贤臣良将辅佐,有一统高原之气象。”
“我就着人联络象雄,又扶持吐谷浑和白兰,其后又找到东女国女王支持其复国……”
陈景恪插话道:“东女国是什么国家?”
李世民说道:“东女国就是苏毗的一部分,当年苏毗分裂为东西两个国家。”
“西女国已经彻底被吐蕃征服,东女国虽然也被吐蕃毁灭,却一直在谋求复国。前年我们助其复国,并册封了东女王。”
“然后在我们的牵头之下,象雄、吐谷浑、白兰、东女四国建立了攻守同盟,一致针对吐蕃。”
“这两年吐蕃的日子可不好过,虽然表面依然占据优势,实则国力已经难以维持。”
“松赞干布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放弃野心与诸国并存。”
“另一条是得到大唐的支持一鼓作气彻底压垮四国同盟。”
“你说我会同意他们的和亲请求吗?”
陈景恪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圣人你又不傻。”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一僵,没好气的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陈景恪讪讪道:“嘿嘿,嘴拙嘴拙……这才三四年的功夫,您就把吐蕃给摆平了,实在厉害。”
李世民很是得意,不过还是说道:“也多亏了你的情报,否则我还不知道家门口多了一头饿狼。”
“不过现在我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孙赞干布选择蛰伏,我们也拿其没有太好的办法。而一旦我们露出破绽,必然会遭到其攻击。”
“最近我一直再想办法,给予其致命一击。就算无法消灭他,也要让其重新分裂。”
陈景恪说道:“您有办法了?”
李世民颔首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一定要保密,不可透露给任何人。”
陈景恪正色道:“那还是算了,我嘴巴出了名的不严谨。”
李世民失声笑了起来,道:“无需如此贬低自己,你保守秘密的能力我还是相信的,否则我对你的家族也不至于一无所知。”
陈景恪嘿嘿笑了一下,没有答这个话。
李世民也没有指望他会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孙赞干布的心胸配不上他的野心。”
“吐蕃大相尚囊因征服苏毗国而受到重用,却也因此遭到了孙赞干布的忌惮。”
“大臣邦色对尚囊非常嫉妒,且对孙赞干布生有二心……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他没有具体说这个机会是什么,但陈景恪却已经猜到了一些。
不外乎是挑拨离间,然后诱惑权贵背叛,从而分裂吐蕃。
至于和亲之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大唐连坑都已经挖好了,又怎么可能会送公主过去,给松赞干布续命。
这时李世民又说道:“我们尝试在高原之上宣扬华夏文明,吐谷浑、白兰和东女国三国很容易就接受了。”
“象雄和吐蕃对此并不认可,在那边的推广收效甚微,就连道教在那里传教都受到的阻碍。若非传道者皆大唐之民,几为该国苯教师所杀。”
陈景恪眉头微皱,思索许久才说道:“高原拥有独特的文化,确实很难接受华夏文明。”
“不若暂时搁置在两国传教之事,先解决它们在军事上的威胁。有机会就出兵灭掉他们,再强迫其接受华夏文明。”
李世民说道:“我也作此想,以免逼迫太甚让两国结成同盟。”
陈景恪想了想又说道:“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们抵触道教,对华夏文明无感,想来不会拒绝优秀的故事?”
“象雄对大唐的强盛非常仰慕,我们可以以此为契机,把华夏的一些优美故事传播到该国。”
“如西游记、倩女幽魂等,还有就是一些先贤的故事。通过这些故事让他们对大唐产生向往,为以后打基础。”
李世民不禁颔首道:“可以一试,你整理一些传播性比较强的故事给我,到时我让人在高原之上传播。”
……
且说禄东赞一行人一波三折来到大唐,受到了极大的优待。
大唐甚至派出了一名少卿去迎接,这可是相当高的规格了。
要知道一般的小国,都是随便派个主事小吏迎接。
至于出动鸿胪寺卿去迎接的,已经许多年都没出现过了。
刚刚安顿好,禄东赞就提出要拜见大唐天子。
鸿胪寺官吏就告诉他,会帮他转递请求,至于皇帝什么时候见他,就等着。
禄东赞也知道规矩,心中虽然很着急,却也耐住性子等待起来。
一直等了好几天都没得到皇帝召见,他很是无奈。
不过这些天他也没有闲着,一直派人打探长安的情况,并尝试游说达官权贵。
游说工作进展很慢,倒是打听到了许多真假参半的消息。
其中最让他不敢相信的就是城西的铁牛了。
不用人畜之力推动,就可以驮着数千石的重物疾驰而行。
一开始他还不信,只以为是手下人骗他。
可手下人信誓旦旦,鸿胪寺官吏也证实确有此事。
他在震惊之余,迫不及待的跑到延平门外观看。
当他亲眼看到这个铁疙瘩,驮着沉重的货物载着数百人,冒着黑白两种烟雾奔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呆立当场。
周围的大唐百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许多第一次见到火车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然后心中就升起浓浓的自豪感,我大唐的强盛威服四夷。
禄东赞无暇顾及周围百姓的异样目光,他脑海里浮现出出行之前和赞普的对话:
松赞干布:“你是吐蕃小论(次相),很清楚我们面临的情况。军事上我们无所畏惧,唐人联合吐谷浑、象雄等国也拿我们无可奈何。”
“但国力已经无法支撑我们在打下去。如果不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休养生息,不用外敌打过来,我们自己就要先崩溃了。”
“我们必须要找到出路,最好的破局之法就是与大唐和亲。”
“此行出使大唐,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大唐同意此事。”
禄东赞:“恐怕大唐君臣不会轻易同意啊。”
松赞干布:“不惜一切代价。”
禄东赞:“臣誓死完成使命。”
一开始他信心满满,还构思了好几种方案,该游说哪些权贵,该如何说服大唐皇帝等等。
可是随着逐渐深入大唐内陆,这种信心就越来越不足。在见到火车的这一刻,所有的信心都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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