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捕快们的出现陈景恪并不觉得意外,衙门的官吏在自家衙门被人打了,上面的人要是不露面那才真的有问题。
或者替被打的同僚找回场子,或者给对方赔礼道歉息事宁人。总归是要把事情就地解决了,不能闹到外面去。
白力夫见到果然是紫霄观那位小真人,也是苦笑不已。他是真不愿意过来处理这档子事,平白惹一身骚。
可县令、主簿等人都不愿意来丢这个人,就借口他和紫霄观的真人熟悉,把这件事情推给了他。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了。
不过作为一个在官场混迹这么久的人,他并没有自怨自艾。既然事情已经落到了头上,何不化被动为主动,在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见到陈景恪,他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道:“见过真人、三位郎君。我说今天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要遇到贵人呀。”
程怀亮三人只是象征性的拱拱手,连话都懒得和他搭。
陈景恪虽然心情正烦躁,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挤出一丝笑容道:“白捕头客气了,你来此处是有公务?”
“我奉命在各处巡视,恰好来到这里。”白力夫解释一句,又疑惑的道:“您这是要买奴仆?”
提起买卖人口,陈景恪心情再次变得糟糕起来,几无说话的兴趣,敷衍道:“嗯。”
见此白力夫心中一喜,更加笃定自己的计划,面上却故作不知的道:“哎呀,这种事情何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和我招呼一声我把人给您送去。”
“这些牙人做惯了下流勾当,您要是不小心就会着了他们的道,花高价也买不到合适的奴仆。”
“不过您还没有离开牙行问题不大,我找赵骡子给您换一批更好的。”
听到这话,那些被买走的奴仆都惊慌起来,尤其是那个女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女儿,眼睛盯着陈景恪生怕他答应下来。
陈景恪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也没有调换的兴趣,不咸不淡的道:“不用,这些人我很满意。”
后方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白力夫顺势道:“哦,真人满意就好。”
然后他又左右看了看,眉头一皱不高兴的道:“赵骡子呢,竟然不出来送送真人?他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是?”
一名吏员偷瞄了陈景恪一眼,小声道:“赵牙人身体有恙行动不便,才没有出来送几位贵人。”
白力夫怒道:“胡说八道,早上在衙门我见他还好好的。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景恪就静静的看着他们表演,他很想看看白力夫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那吏员再次偷偷看了陈景恪一眼,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言辞不偏不倚也没有添油加醋,说完就垂手站到一边不再发一言。
听完后白力夫勃然大怒道:“他赵骡子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以权谋私残害人命。”
“以前我就听到过一些风声还不愿意相信,没想到他竟真敢如此,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去把赵骡子绑了带回衙门。”
“喏。”几名捕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了后院。
要知道牙人的地位虽然不如他这个捕头,可双方并无直接隶属关系,他敢直接拿人显然来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某些授权。
安排好这些,白力夫才充满歉意的道:“真人实在对不起,让您看到这种腌臜的事情。我一定如实禀告明府,让赵骡子受到应有的惩罚,给您一个交待。”
陈景恪冷笑道:“不用和我道歉,被残害的人又不是我。我也不过是一介白身,岂敢问你们这些官老爷要交待,你们想好如何向陛下交待就可以了。”
闻言白力夫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虽然他想趁机把赵骡子搞下去并讨好陈景恪,可也不想惊动朝廷。
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的官吏挨个全杀了或许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必有漏网之鱼。
万年县上至县令下至普通吏员,没有几个是干净的,包括他白力夫在内。
他想把赵骡子搞死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看上了对方的家产。抄家的时候一万变一百,那都是常规操作。
真把皇帝的目光吸引过来稍微查一查,会有很多人掉脑袋。
陈景恪有没有能力促使皇帝查万年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对方绝对有能力把今天的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
这就足够了。
皇帝大概率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对万年县动手,可没人敢赌那个小概率,所以必须要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平息了。
“真人请息怒,我保证一定会如实禀报明府,把赵骡子的罪行全部查清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白力夫的姿态摆的非常的低,差不多就是哀求了:“还请真人看在我往日还算恭谨的份儿上,饶我们这一次,就别惊动宫里了。”
陈景恪也知道,李世民大概率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大动干戈,因为这本来就是当前秩序的一部分。
把那个叫赵骡子的牙人处置了出口恶气,再敲打一下万年县的官吏,已经是极限。想动秩序根本就不可能,至少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他也就顺坡下驴道:“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但若再让我听说牙行出现类似的事情就休怪我不客气。”
白力夫忙不迭的道:“谢真人宽宏大量,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景恪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就往门外走,白力夫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才停下。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行四个人,看样子是一主三仆。
心情不好的陈景恪并未注意到,在看到这四个人的时候程怀亮和秦彦道脸色一变。尉迟循毓愣了一下就想说什么,却被他们两个给拦住了。
双方就这样错身而过,三人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但白力夫并不知道这些,正目送陈景恪等人离开的他正好看到了这四个人,脸上顿时堆起了谄笑:
“呦,这不是王郎君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领头的那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斜睨了他一眼,连搭话的兴趣都没有。
一名仆人站出来趾高气昂的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家郎君说话。把赵骡子叫出来,半月前他答应我家郎君的侍女准备好了没有。”
白力夫脸上浮现出憋屈之色,但却低着头不敢给人看到。
此时陈景恪还未走远,清晰的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闻言他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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