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殿的藏书阁在主峰,绕过主殿,直接沿着长廊七拐八弯地来到一处四周开阔的殿宇前。四处无人把守,实则有分神修士藏于暗中,每十丈藏一人。
据领路的弟子称,这座藏书阁乃殿主珍藏,仅限各殿的长老、少主和殿主的亲传弟子才有资格进。
语气里透出一股羡慕之情,无他,皆因殿主有过声明,谁先找到离夫人,便可到主峰藏书阁阅览一旬,即十天。
元昭脚下一顿:“那我岂不是吃亏了?”无法接受!
她本该得到两份酬劳的。
“仙子误会了,外人寻到夫人能得到重酬,而非入藏书阁。”那名弟子礼貌道。
若非她主动提出,殿主会另有赏赐。
哦,是酱紫啊,元昭挑眉,不平衡的心态又平衡了。话说回来,九重殿不愧是曾经的大仙门之一,每座殿宇无不规模宏大,亭台楼阁亦布置得富丽堂皇。
本以为自己的神宫装饰够华丽的了,和九重殿一比犹如小巫见大巫。
甭说殿宇,就拿这座主峰和她的大荒山对比。
后者以前是荒山,如今是纯自然生态,顶多清幽的山谷深处有一栋亭台供人赏景。
而前者,即眼前的九重殿人造景致繁多,随处可见供人休憩的亭台廊榭,其挂落、栏杆和廊柱等装饰精致,处处透出浮华的气息。
就连她的神稷宫亦不及眼前的藏书阁装饰华丽,墙面如玉砌,门扉如金雕。谈不上奢靡俗气,漫步绿荫花丛间,犹能感受它曾经至高无上的辉煌与威势。
当然,他人的金宫玉殿,始终不及她的山石殿堂简朴自然。
况且,九重殿保留着昔日金碧辉煌的外表,虚有其表;她的神宫保留着中洲之主的强大气场,神蕴内藏。
算是各有所长。
啧啧,元昭一路参观至此。
暗里啧啧吐槽,莫不是姓楚的都喜欢这种金光万丈的殿宇?和前世的天郡凤氏一族如出一脉。想当年,他们被迫改姓后,远在楚地的那一脉便是改姓楚。
可惜,被祭入魔坑的凤氏王剑受到诅咒,最终全族覆灭。
话说回来,她不记得和姓楚、姓凤的人有什么夙世之仇,天郡的已经了结,怎的来到灵丘又遇到了?真是令人郁闷的缘分啊!
……
在那名弟子的引领之下,元昭顺利进入藏书阁,听完对方的一番指引,知晓自己想要的书册大概在哪个位置。
等对方离开,她便将各类无关功法的书册录入玉简,供自己闲暇时阅读解闷。阁中确有九重殿诸贤的功法来源和招式的强弱诠释,一眼掠过,并未录入。
除非遇到上古留传下来的功法,那是九重殿也无法破解修习的法门。就算她录入带走,对九重殿诸贤亦无影响。
于是,整整一天,她就呆在里边专门录入。
待到月朗星稀时,才施施然地离开,回到自己居住的次峰。然后十分意外地看到楚殿主正在昨晚的崖边踱步,搓手转悠。见她踏风归来,喜出望外地上前:
“元君,本殿有一事相求……”
元昭疑惑地看着堂堂一殿之主说话前东张西望一番,鬼鬼祟祟地凑近,低声道:
“待会儿无论我夫人让你什么危险的事,切勿答应!”
“啊?”元昭诧异拧眉,哭笑不得,“不是不治了吗?”
就知道他家的藏书阁不好进,看,代价来了。
“我也不知夫人想干什么,总之你记住,凡危及她性命之事一律不准答应!否则……”
“不必否则,”元昭手一抬,“我定知而慎行,各安其命。”
绝不掺和别人的家事,尤其涉及性命的大事。
那就好。
得到她的保证,楚殿主如释重负般挥挥手,“你去,去去。”
“……”
怀着随时被医闹的糟糕心情,元昭无奈地迈入大殿。一眼便看到容光焕发的离夫人坐于殿中,笑眯眯地看着林舒在跟前指手画脚地描绘人间的烟火气息。
凡人虽有喜怒哀乐,胜在短暂,眨眼便过了。在饱经沧桑的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青鹤不在殿中,在外边值守。
红药在一旁侍茶,笑意盎然地看着林姑娘的表演。而离夫人的精神面貌好得让人惊讶,恍如新生。这当然不是林舒的功劳,而是对方想开了,豁然开朗。
难怪楚殿主忧心忡忡,元昭也开始担心对方今天来的意图。
看见她归来,红药便指挥离夫人带来的婢女移案至后殿的一处暖阁,那里僻静,宜密谈。离夫人一来就跟她提了这个,她已命人收拾停当,可随时移驾。
片刻之后,婢仆们井然有序地退出,听雪阁里布下结界,仅剩下离夫人、元昭二人。
“那晚迷钝,竟未察觉元君身上有股异香……”离夫人轻轻嗅了下,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其实那晚她也闻到了,熟悉的感觉一掠而过,醒来便忘了。
“异香?”元昭闻言,抬臂轻嗅衣衫,然而一无所获,略忧,“很浓吗?”
那什么南渊奇花这么厉害?
“淡而清雅,”离夫人蹙眉,但顷刻恢复如常,云淡风轻道,“听闻甸青谷的人在你大荒山广种奇花异草,或许不小心沾染到,迟迟未散罢了,不必介怀。”
无论凡女或女修,出门在外,几乎没有不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的。
“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唤醒潜藏的法力?”听罢对方的所求,元昭略讶,“是唤醒您的前身?”
可离夫人没见过自己的真身,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大概,估摸着要劳烦你几天……”
“这倒无妨,反正闲着无事。”刀不磨不利,功不练不熟,元昭很是干脆,“那就晚上施法,白天您回去炼化。”
她则去藏书阁看书,各得其所。
见她这么爽快,离夫人微顿,随后轻轻一叹,“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元昭:“……”
阁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阁外寒风呼啸,碎雪纷扬。青鹤独坐对面的檐顶,匿藏于隐形结界里。红药和林舒则窝在那檐顶下的殿室里嗑瓜子,吃点心。
大殿外,楚殿主独坐崖边的石桌独斟独饮,碎雪旁落,逐渐形成一个圈来。
山峰的四周守卫森严,可与主峰媲美。
约莫半个时辰后,整座大殿的结界撤去,寂静的夜空响起一道空灵的铃声,接着是两道,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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