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为首的女子见她油盐不进,以虔诚的态度说着最扎心的话,不禁哂笑:
“不用去了,我昨晚已经看过。那孩子身上没有灵气浮动,并非邪气入体。甚至我给她输入灵气也毫无作用,可见那不是病。”
“会不会是离魂症?”她的下属插话道。
女子摇摇头,思索了下,道:
“离魂症神情不明,惊悸多魇。这孩子神魄安定,气血丰沛,倒像是睡着了。究竟是什么病,等过后把她带回圣域找玉衡长老瞧瞧,或许他老人家能治。”
说完,她瞅着楼凌霜嫣然一笑,“如此安排,六小姐可满意?”
这嫣然一笑,如花枝灿烂。
正如书中描绘,她人面桃花,眉若翠柳。额间一点梅妆,花面相交映。肌肤细润如脂,堪比花娇俏,艳比春日红。
灵丘天下,女修不在少数,有的英姿飒爽,有的百媚千娇。而眼前这位凤笛仙子,貌若天仙,英气不输须眉分毫,难怪圣域少掌门一直视她如掌中之宝。
受她这一瞥,虽如沐春风,心却如坠冰窖,浑身凉飕飕的。
未正式入道,对道术了解不多,自然不懂得这是强者在向弱者施加的无形压迫感,俗称威压。承受压力的楼凌霜只是暗惊,强忍心头悸动,勉力镇定道:
“作为无关紧要的旁人,自然觉得甚好。但是否愿意,还须征求孩子的爹娘意愿,不好勉强。”
对方的这一瞥,加深她对圣域的不安预感。
“六小姐仁心仁术,令我钦佩之余十分欣赏。”仙子凤笛浅笑轻颦,举止娴雅,“只是,六小姐似乎对我等的停留颇有不满。”
“不敢,”楼凌霜谦恭有加,仍然不卑不亢道,“并非不满,而是不安。圣域虽威名远播,树敌也不少。如今少掌门身负重伤,欲取他性命的人不知凡几。
这些人一旦知晓少掌门在我归一堂养伤,必招祸患。”
一旦外敌围攻入侵,圣域的人要保护少掌门,谁会在乎归一堂楼氏一族的生死?堂兄目光短浅,利欲熏心,教唆族人以他马首是瞻,却不知已大祸临头。
而她的话则被认作杞人忧天,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之见。
正如此刻,坐在旁边的楼堂主睨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副大义凛然誓死捍卫圣域少主安危的姿态。
道理他都懂,但危险与机缘并存。
妇人的浅见只会让族人越来越无能,受尽世人的鄙视与唾弃,永难翻身。
“所以你让那对夫妇进来,若他们是我圣域的敌人正好助你驱逐隐患,解你一族之忧?”凤笛仙子温和浅笑,眸中掠过冷意。
“我一介凡人,怎敢有此野心?”楼凌霜已非无知少女,焉能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杀气?索性豁出去了,坦言道,“收容圣域祸福难料,收容病患只求积福积德。
况且,在医者眼里病患无身份贵贱之分,无仙凡之别,唯求一技之长能解患者烦忧而已。”
“好一个唯求能解患者之忧,”凤笛仙子对她的话分外赞赏,目露悦色,“既如此,凤笛能否在此向六小姐讨金木灵露一用?”
楼凌霜先是微怔,旋即不敢置信地望了堂兄一眼。
但见他态度轻蔑,目光冷若寒霜,便知他今天势必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再看看肃立一旁,对她虎视眈眈的圣域众人,一股怨气瞬即涌上心头,狂笑不止:
“哈哈哈……”
原来如此,圣域的人迟迟不走,竟是堂兄,归一堂的现任堂主为排除异己的手段。甚至不惜自掘坟墓,搭上全族的性命。
“你笑什么?给一给一句话!”圣域的一名弟子不耐烦了。
楼凌霜笑声渐歇,嘲讽地瞥他一眼,“我说不给有用吗?你们肯放过我?”
“六小姐,”凤笛仙子扬手制止旁人插嘴,诚恳道,“我圣域并非不讲理的人,只要你献出灵露,我圣域必助楼氏重返凤落城,重振归一堂。有圣域相助,谅那玄机阁也不敢动你们分毫。”
“正如你方才所言,愿为患者解忧,为族人积福积德。”凤笛仙子起身,步步靠近,“如今我夫君命在旦夕,还望六小姐一视同仁,莫因仙凡之别而见死不救。”
香风逼近,楼凌霜心如擂鼓,强自镇定道:
“金木灵露能滋养元神,修复灵根,确为世间至宝灵液。但仙子也看见了,如今的楼氏奸人当道,何德何能留得住那灵液?”
“楼凌霜,你不要狡辩了!”旁边的楼堂主起身,气愤地指着这位堂妹,“当年清宣老祖渡劫殒身,来不及用那灵液,我爹亲眼看见曾祖父把它交给你爹……”
再由她爹传到前任堂主的手上,即楼凌霜的兄长。
“当年九重殿少殿主身负重伤,不知从哪儿得知我族有金木灵液,派人来取。谁知你大哥自作聪明,以假乱真,惹恼九重殿丧命当场。要不是九重殿网开一面,我楼氏早被人家灭族了!
如今你还要冥顽不灵,学你大哥那般见死不救吗?你楼凌霜自寻死路不要紧,拜托你们兄妹不要再祸害我楼氏一族了好不好?”
重提旧事,楼凌霜顿时眼眶眨红,死死剜了他一眼,冲面前不远的凤笛仙子恨声道:
“我楼凌霜如有半句虚言,将来必受五雷轰顶!倘若仙子不信,我愿受搜魂之苦以证清白。但求仙子一事,若证明我所言非虚,请仙子杀了他为我、为我哥报仇!”
一言道尽万种可能,奈何世间无人在乎。凡人受不起搜魂之术,重则殒命,轻则成为白痴,与死无异。
圣域非要她献出灵液,不惜搜魂,等于平白造了一桩孽,将来要还的。除非受害者有所求,只要加害者达成所愿,勉强算是了断因果。
即使将来要还这笔账,亦不至于以命相抵。
“好!”凤笛仙子神色一正,伸手施术,目光凛然道,“我定不负六小姐所求,得罪了。”
旁边的弟子见状大惊,连忙阻止:“少夫人,还是我等代劳!”
修为越高,越忌讳杀生造孽。少掌门已经这样了,怎能再让少夫人涉险?若被掌门知晓,他们这些随行之众能有好日子过?
“伤的是我夫君,灵液我志在必得。我造的孽我自己受,让开!”凤笛仙子一掌挥开阻拦的弟子,朝楼凌霜的面门伸手一指,输入一缕带有咒念的灵气。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气拍向楼凌霜的天灵盖,轰的一声,凤笛仙子的那缕咒念被击个溃散。
“仙云宗门下,岂容你放肆?”
空中荡响一道男声,温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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