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年末到来。
侯府上下张灯结彩,每一处都布置得精心细致,充满喜庆。
李樗打从府衙回来,刚到宣阳坊前大街,就见侯府门口,挂起巨大灯笼。
远远看着,光影朦胧,还真有几分灯笼火的感觉。
恍惚间,如同巨兽眼睛。
不过,和带来诡谲事件的灯笼火不同,这些装饰之用的吉庆之物画龙绣凤,象征着富贵和吉祥。
从大门进去,一路灯火阑珊,张字贴福。
沿途的厅堂,院落,更是布置满各种华灯宝具,装饰得富丽堂皇。
整个侯府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家丁和婢女们忙碌穿梭,精心准备。
这样充满年味的场景,李樗已经看过多次,仿佛岁岁相同。
公子,夫人请您到后院去。
正思忖间,李樗面前出现了几名丫鬟,敛裙行礼道。
为首者佩玉饰金,光彩丽人,正是萧清悦身边的亲信倩儿。
倩儿姐,有什么事吗?
李樗询问道。
公子,您忘了?每逢年末都是乡下庄子前来纳租的时日,还有其他勋贵的迎来送往。
接下来要您参与的事情多着呢。
不过今日只是牙子领了一些新的丫鬟和小厮过来,夫人正在里边挑选,想问问看您有什么想要的。
李樗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之前母亲还提醒过的。
随即带上倩儿等侍女,来到后院。
果然,萧清悦前呼后拥,正带着一大家子坐在那里挑选奴仆。
和往日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多出了已经恢复过来的庄宁公主杨妧。
萧清悦作为侯府主母,正向这位接班人传授着相人和管事的经验。
杨妧皇家出身,尊贵非凡,但毕竟年轻,想要把偌大府邸管理得井井有条,多的是要学的地方呢。
而在庭中,官牙早已带着一批奴婢列队待选。
和过往一样,这些都是精心挑选出来,专供达官贵人府上的。
过往侯府总在第二轮挑选,如今倒是托了公主洪福,得以优先。
不过就算这样,挑人也得放亮眼睛。
这些奴婢来历清楚,能工善舞,大差不差,终归都是能用的。
但想要养出些儿忠心可靠,帮得上府里忙的,还得考验应人处事的能力。
樗儿,你来得正好,我刚刚和公主选中了几个,准备放在后院好生教养。
你也来看看,合不合眼缘。
萧清悦转头看向李樗,语气中带着询问。
李樗微微一笑:母亲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我就不用看了吧?
私下里和杨妧对视一眼,眸子里皆是无奈。
母亲她……
真的好热衷于买仆教养!
一会儿过后,萧清悦让筛选出来的几人自报来历身世,顺便检验口齿和胆气。
禀夫人,我叫翠儿,来自北齐,因连年灾荒,家中无法维持生计,自愿卖身为奴,以活家人,被卖已有三年……
紧接着,又是下一个女孩儿:夫人,我叫莲儿,因家乡发了洪水,家中田地被淹,为求生计,随父母北上乞食……
夫人,我叫冬儿,因父母家人皆亡,被官牙收录……
李樗在杨妧旁边坐了下来,听着这些丫鬟自我介绍,心中暗叹。
她们被卖或者家破人亡之时,大多尚在襁褓,或者三至五岁。
都还是不怎么记事的时候,怎晓
得为自己做主?
萧清悦语气清冷,却是私下里教导公主和李樗道:世家养仆,既要家生家养,省心可靠,也要时不时的引入新人。
家中父母皆亡,甚至全家皆殁的最好。
苦命人儿,才知生活不易,将把府上当做依靠。
母亲心肠一向慈悲,对待下人也称得上是宽厚。
但毕竟阶级不同。
这生来就是侯府家嫡女的主母作派,叫身为穿越者的李樗一阵感慨。
杨妧倒是深以为然。
皇家用人,讲究的是一个法度。
以规矩礼仪御人。
这却是皇家力强,不必用情义,而世家力弱,要用人情世故笼络的道理了。
两种驭下之术,正好形成互补。
……
夜幕降临,李樗和杨妧陪萧清悦用过晚膳,这才回到东院。
李樗一进房就躺在软椅上面连连叹息,既是为这生民多艰,侯府却烈火烹油的巨大反差,也是为这劳心焦思的疲惫。
杨妧却是仍旧兴致勃勃,捏着手上的大白猫儿对他说道:婆婆看着小家碧玉,倒是个治家能手。
以前倒还真是小觑她了。
看来,今后得多多向她讨教才行。
随你的便。
李樗无比心累。
……
含元殿中,德隆帝盘腿冥思。
这位大乾至尊的帝王一身道袍,面色冷峻,坐在那里久久无言。
大太监黄帛手执拂尘,打扮得如同仙童道仆,却是在眯着眼睛偷偷打盹。
他这样的近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伺候,须臾离开不得。
倘若没有见缝插针找机会休息的本领,铁打的肝都挺不住。
远处的宦官和侍卫们把这些眼里,心下只有敬佩。
熬夜修仙,除了陛下之外,还得要数黄公公最行啊。
突然,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黄帛依稀听到,一阵如同春蚕吃桑的沙沙之声传出。
紧随其后,难以形容的莫名声音传来。
这声音之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莫名意味,像是有濡湿的虫子爬过脸颊,又像是黑暗的洞窟深处,有什么东西正要缓缓出现。
欲炼金丹,须有千年灵石,可在仙尸灵气沾染之所,金陵故都寻得……
欲化灵气,须有龙蛇之血,可在望川城外,南下三百里险滩,蟒蛇化蛟之处寻得……
此外,还须千年灵草,可在西北大漠,风中古城的一具棺椁之处寻得……
这模糊不清的声音,竟是从虚空传出。
如果李樗在这里,立刻便会惊讶发现,这是类似神魔纶音的虚空之声。
更妥帖的形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