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看透宋远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整个人就显示被换了魂一样,躯壳还是原来的,但里子完全找不到往日的半分踪迹。
靖王府认识的会算命的人不在少数,不往远了说,宋远宁这个祭司都能很准确的算命,云霖山人的算命水平更是在宋远宁之上,玉明道长和靖王府的来往也不少,每一个会算命的都忍不住给宋远文算了算是怎么回事,生怕宋远文是被鬼上身了。
小时候宋远文没少给宋远宁关于穿越的故事来哄她,宋廷辉和百里幻竹也没少听,连云霖山人都知道一些,但都当成无稽之谈,一笑而过。
从前不当回事,现在想起来了,是不是得考虑一下此等不科学的问题是否有可能。
但每次结果出来,他们都恨不得宋远文是被鬼上身了。从算命的角度说,宋远文很正常,正常到他的命运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本质上还是那个不正常的家伙。
这么来看,宋远文根本没有一点问题,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是从一个不正经的天神变成了魔尊。
只不过现在靖王府忙得很,全心全意都在准备宋远宁的成亲事宜,根本没时间去多想宋远文的情况,顶多在郁闷的时候吐槽一句他为什么不来帮忙,剩下的时间根本就不会把一点点多余的精力分给他。
就这样,这么一个在金陵城都十分耀眼的人,在他刻意的隐藏中,彻底的被自家人遗忘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很快的,到了年底,也快到了过年的时候。
前段时间,宋远宁的出嫁时间已经定了下来,就在正月十八,和过年的时间差的不多,靖王府和陆子歌现在的陆府都忙的不可开交。
靖王府还好,陆子歌那边可就真的要崩溃了。
陆府的人手不多,真正能干活的实际上只有他的青弦两个人,剩下的只是些敢粗活的人,连做饭的走没有,正常吃饭都是青弦在小厨房里解决的。
看他实在可怜,宋远文拨了一部分人手给他,同时也把慕凡和萧露派过去了,手头的事情全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当前的重中之重就是陆子歌和宋远宁的婚礼。
反正又不是只有萧露一个人镇场子,云霖山人和梅梅可不是只呆在绝壁峰不下去,只要不进入金陵的地界,他俩还是能随便溜达的,所以他们父子二人时不时地去视察一下,下面的人倒是敢偷懒。
陆子歌穷不假,但他有个富到丧心病狂的大舅哥,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宋远文明里暗里给出了不少的财政支援,而且完全是免费的,不要任何回报,就像是当宋远宁的陪嫁嫁妆了一样,大笔大笔的银子就这么扔出去了,毫不心疼。
陆子歌暂时很忙,在没家人帮衬的情况下既要准备成亲的事宜,又得当好一个国子司业,家庭事业都不能抛下,所以没时间亲自去感谢一下这位慷慨的未来大舅哥兼顶头上司。
陆子歌忙,却不感觉痛苦,他乐在其中。而这位慷慨无私的大舅哥却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就像是前世让第一次杀完人之后的情况,看似平平静静,实际上心中像是发生了一场海啸。
宋远文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既想和以前一样当一个乐天派,可现实却是他的内心世界已经被冰封住了,尽管只能算是冰水混合物的状态,可是已经成了零度,已经失去了温度,没有足够的热源,他就注定会再次变成原来杀手的冷血状态。
曾经有些不太正常的友情、完全缺失的亲情、一个彻彻底底是骗局的爱情,完全毁了宋远文作为一个人的信念,满心绝望的面对着死亡,即便带着一些执念,但心却是已经死了。
是上天的恩赐才给了他一个救赎的机会,赋予了他全新的生命与生活,给予了一颗有温度、会跳动的心脏。
但就像崴脚次数多了,就会成为一种习惯性的伤痛,曾经脆弱的伤疤再一次的受伤后,会变得更加疼痛、更加的鲜血淋漓、更加的难以愈合。
他的痛无人能懂,无人能够在没经历他曾经的苦难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心情。
人不能再同一种地方摔倒两次,否则会丢人。同一个位置也不能受两次毁灭性的伤害,否则会废掉‘同一颗心,也不能两次被同一种痛苦侵袭,否则会崩溃。
宋远文无论何时都渴望亲情,前一次完全没有,这一次也快要失去父亲,他怎么能不崩溃。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比自己原本想象中要坚强的多了。但是要想再正常一点,那就太难了。
当初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用了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才能让自己在渴望的亲情中一切安好,这一次不不知道还要多久,但他很清楚的就是,在玉灵珠都撑不住的时候,他肯定不能令心绪恢复。
话少了,人深沉了,不爱玩了,锋芒不再隐藏了,恐怕这就是他仅剩的生命中,唯一的行事风格了。
小年的时候,大头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宋远宁的嫁衣、首饰什么全都已经准备好了,嫁妆什么的也都封在了潇雨阁的仓库里,就等着正月十八出嫁的时候抬走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些琐事了,有百里幻竹这个当娘的就足够了。
到底是三大王府之首,被皇上打压的很悲剧依然能快速的准备好这么多东西,果然是寿司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都是一个不能轻视的存在。
腊月二十三这个日子,应该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饺子,在靖王府很久没有正经露面的宋远文终于踏出了墨雨楼的大门。
“臭小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过来,先吃点糖,你饭量大,饺子给我们多留点。”
宋廷辉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蓝色,说话也不见之前的中气十足,但精神头还不错,还能保持和以前一样的说话方式,老不正经。
宋远文难得的没有顶嘴,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默默地吃着桌子上的糖,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把原本很和谐的气氛弄的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