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次的事,陆子歌又上折子请了病假。
因为陆子歌的病弱人尽皆知,虽说武功不错,但是身体这事儿实在是无力,国子监祭酒大人也不是个不宽厚的人,直接同意了,由他向皇上说去。
这段时间陆子歌也不去潇雨阁,仿佛长了脑子,南墙撞多成了脑震荡之后总算有了记性。
这也就导致了宋远宁的暴脾气变成了性情诡异,虽说是把门口的阵法撤了,但是她脸上捉摸不定的神色还是让何世君、叶枢这些个趋利避害的混蛋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喊她一起出去玩,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何世君受不了了,辗转打听到宋远文在云霖山人那边逍遥自在。于是就联合了叶枢一起给宋远文准备了几坛子好酒,写了封信求他帮助宋远宁赶紧回复正常。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宋远文收了好酒总不能不满足好朋友的心愿,于是在半夜偷偷摸摸潜进穆王府的碧竹院进行了深切友好的探病,两个人关着门嘀嘀咕咕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某公子神清气爽而去。
小样的,搞定。
月黑风高夜,奸(哔——)情无限时。
绝壁峰静悄悄的,正主宋远文大人很是安然地睡着,看起来就贼香甜。走近了看看他的表情,带着点微笑,温柔的很,本就英俊的脸更是好看,此时又是披头散发,微微的凌乱又增色了几分。只是,怎么笑着笑着变猥琐了。第二天早晨醒来感受着睡得这一亩三分地的潮湿,宋远文不由得心生懊恼,随即苦笑。
宋远文睡得昏天黑地甚至梦到了一些不健康的场面,潇雨阁这边就有些不同了,因为因病告假多日的陆大人出现了,在外挂助手景兄弟的帮助下成功进入。
彼时,以为自己彻底清净了的宋远宁刚刚准备沐浴休息,猝不及防的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了,还没等有什么反应,云端高阳陆大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潇雨阁的门前。
这么轻易地就闯过了加强版迷魂阵,宋远宁也不是脑子不够用,立即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凌厉的目光向早早就躲起来的景家兄弟飞去。
本来还想看看热闹的景家兄弟被吓得不轻,二话不说提起轻功就跑。妈妈咪呀,怎么能忘了小姐跟世子一样是个残暴的主。
看自家小姐的表情不对,楚颜很识相的就离开了,带着流光流月跑老远。
至于偷听?想得美,陆大人和自家小姐武功一个比一个高,不识趣的呆下去后果估计就是被灭口。
“夤夜来访,不知陆大人来我潇雨阁有何要事。”宋远宁语气不善,很明显火气还没消。
因为心中预想的情况比这要惨得多,所以陆子歌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甚至还有些庆幸前几天被困在外面进不来。心中窃喜却是不动声色,还是一副平静的像是一潭深湖的模样,目力极好的宋远宁被他明明是他错了却还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气的不轻。
“小宁你还在为我之前瞒着你的事情生气吗,今天我就是来请罪的。”
宋远宁逆着光站在门口,脊背挺直,神情严肃,端庄淑谨,看着竟有种令人不敢侵犯的高贵之感。
“陆大人何错之有,何必来我这潇雨阁请罪。这里是靖王府,陆大人无事请回吧。”言语中的疏离,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完完全全的拿陆子歌当外人了。
对于宋远宁的脾气,冷静下来的陆子歌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有宋远文护着她,她的脾气向来都直一些,喜怒哀乐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后的现在还是如此。
“我来不是拜访靖王府的,我是向我未来的妻子请罪的。”
此言一出,饶是宋远宁都愣住了。虽然陆子歌闭门十年不出,她也是了解他的为人的,说话留三分余地,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在朝廷里基本上是软硬不吃、难以找到把柄的存在,就连一向看人眼光挑剔的靖王宋廷辉都承认陆子歌不好对付,从不轻易许诺,但凡是说出口的事情必然会放在心上,哪怕没有人见证,也会是不变的誓言。
后世皆知,燕王陆子歌一诺千钧,曾因一句话的承诺,终生未曾踏入霓虚山半步,尽管他有着超然的身份和绝世的武功,却为着一句仅仅是说着玩的一句话放弃了曾在他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的一件事,他为此悔恨终生,却始终不曾违背诺言。
话题扯回。
“陆大人请不要乱说话,你我二人清清白白,请不要说出这等辱人清白之词。”宋远宁愣归愣,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而且妥妥的掌握了宋远文睁着眼睛说鬼话的神奇本领。
“小宁,你听我解释……”
“住口!我不听。”打断了陆子歌的话,宋远宁逆着光的模样越发带着压力。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宋远宁疏离,根本不给陆子歌半点解释的机会,虽然为之前陆子歌的一句话微微动容,却始终不曾改口。
宋远宁油盐不进,陆子歌也没有办法,两个人同样满心复杂的望着对方,老半天一句话都不说,小小的潇雨阁、全部的靖王府似乎变得寂静。夏夜微凉,月色微醺,虫鸣微噪,安静的背景下是暴风般情感的翻涌。
沉默,绝对的沉默。潇雨阁中因为没有人及时剪烛心而出现不稳定的光芒,忽明忽暗,气氛霎时出现了变化。
陆子歌动了,右腿向前迈出一步,反应惊人的宋远宁立刻下意识的提掌排出,带着惊人的内力,向着陆子歌踏出的位置前方打去。
惊天一声巨响,整个靖王府内基本上所有有内力的人都听到了,惊醒了所有的人,但因为声音是从潇雨阁,目前靖王府唯一主事之人的地方传出来的,而正主却什么都没吩咐,训练有素的靖王府下人不敢妄动,只能躺在床上装睡静观其变。
程焰、楚颜几个人很想去看看情况,但碍于自家小姐的恐怖气场,想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呆着了。
陆子歌只迈出了一步,然后双腿弯曲,在宋远宁惊愕的目光中,单膝下跪,用他冷静的声音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苍天在上,陆子歌在此起誓,一生只爱宋远宁一人,不离不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绝不背离。”
万籁俱寂,只有在黑夜中深情的眸子闪闪发亮。在潇雨阁微弱的灯光下陆子歌腰间那个小巧荷包上的丝线似乎也在散发着浅浅的光辉。
我愿为你,千钧一诺。
我愿为你,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