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棺琛走到主屋门口,原本紧闭着的门也跟院门一样“吱呀”在我们面前无风自开,棺琛神色自若的率先走了进去。
窗户下有另一张小方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就是从那盏油灯上发出来的,门打开的瞬间,有风灌进屋子,油灯的火光摇曳起来,意外的给这个空间添了几分生气。
如棺琛所说,窗下坐着的是人,而且是个女人,是个满头银发,脸上布满一道道沟壑的老婆婆。
但她绝不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从已经是半步踏入天阶的棺琛小心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老婆婆坐在小方桌边,手里拿着一把剪子剪着冥币,她面前的桌子上也已经放了一小堆,看样子她已经坐在那里剪了很久了。
从我们走进这间屋子起,女人都没有抬头,一直在专心致志的剪着手中的冥币。
“婆婆,请问这地方除了您还有其他的人在吗?”棺琛开口居然问出了一句很像是废话的话。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棺琛问的那句话并非一句简单的废话。
“呵呵!”老婆婆突然兀自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怪异,她抬起头,望着我们反问道:“你觉得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吗?”
她的眼睛像是一口无波的古井,漆黑,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我的丈夫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村里所有的人全都死了!”老婆婆说着,眼角竟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水光,“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啊,你们更不该带着五一那个小子回来哒!”
我的心中悚然一惊,这个老婆婆不但知道我们来了这里,连王五一都知道,难道,从我们一进村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婆婆,您知道五一在哪儿吗?”我有些急切的开口问了一声。
“他是跟着你们回的村子,我啷个晓得他在那里哟!”老婆婆望了我一眼,旋即又将目光落在棺琛脸上。
但老婆婆接下来对棺琛说的话却足以让我惊得魂飞魄散,并不是说她接下来说的话有多狠辣血腥,而是她话里所表达的意思。
“你现在带着这个丫头离开还来得及,她能从那里逃出来不容易哒,也莫得必要为了我们村的事伤了你和你身上那只鸟灵的千年道行,你身上那藏着的那个姑娘也已经快要不行哒,走,赶紧走,我们村的事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而且,这里也没得你们要找的人!”
我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这个老婆婆不但一眼就看出了棺琛的来历,看出了藏在平安扣里的棺小慧和冷红霞,甚至就连我们来这里的目的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她真的是人吗?
扭头看向棺琛,他的脸上依旧毫无任何表情,仿佛被老婆婆一眼看穿身份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相信婆婆说的话,如果我们要找的人真的已经不在这里,我们可以离开,但是,离开前,我们必须带走王五一,这是我们答应过别人的话!”棺琛望着婆婆道。
“他既然已经回来,就不能再出去了,如果你执意要捣乱,就别莫怪老婆子我对你不客气了!”老婆婆沙哑的声音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棺琛依旧面无表情的望着老婆婆,嘴角紧抿,一言不发。
老婆婆也不再接着逼迫,只是跟他无声的对视着,两人目光一样冰冷莫测,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都在等着对方先低头。
屋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紧张起来,仿佛一张拉满弓的弦,一触即发。
四周重新变得一片死寂,就连那昏黄的油灯,都识趣的不再摇曳闪烁,我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他们,手伸进衣兜里,紧紧握住龙鳞匕首的剑柄。
眼前的老婆婆明显不是简单角色,眼下还敌友莫辩,即使明知自己的能力在她面前什么都不算,但只要她对棺琛出手,我也绝不会眼睁睁在一边看着袖手旁观。
即使两个人对付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棺琛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对不起,我答应要带王五一回去,就一定会做到!”
老婆婆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黑沉黑沉的,仿佛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藏着愤怒,随时都会暴起扑向棺琛一样。
我的手将刀柄握得更紧了,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被刀柄上的符文硌得有些微微生疼。
然而,想象中的突然暴起并没有出现,老婆婆望着棺琛的眼睛,脸色甚至慢慢缓和了下来。
“你不过一只鸟而已,竟懂得言出必行?”
老婆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藐视和不屑。
我瞬间感觉血涌上大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这一刻愤怒几乎在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理智,在我的心里,棺琛早已经不再是一只鸟,之于我,早已经像四舅奶奶一样,是我的一位至亲至敬的亲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这样侮辱我的亲人。
“你太过分了!”我上前一步,手从衣兜里抽出来,龙鳞匕首的剑尖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闪,划出一道幽蓝的寒芒。
还未出手,棺琛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低声道;“胡灵,不要冲动!”
“百辟龙鳞!你们身上倒是有不少好东西!”老婆婆眼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屑,低下头不再看我们,继续剪她手中的冥币,“走,五一伢子是我寿宁村的人,只要我昙花婆婆在,不会再让他有任何危险哒,你们要找的人,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走哒。”
原来这个老婆婆名叫昙花婆婆!
望着昙花婆婆脸上的皱褶,我清晰的看到,她在提起王五一的时候,脸上的慈祥跟我的四舅奶奶向人提起我的时候一模一样,我突然意识到,她之所以用这个态度跟棺琛说话,其实是不满棺琛用王五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这个诡异的村子里做饵。
明显棺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昙花婆婆,对不起。也许是我思虑不周,但我并没有故意利用那孩子的意思,我只是想到,他万一乱跑……只是我没想到……”棺琛没有接着说下去,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只是你没想到你的安排也会失控对吗?”昙花婆婆猛然抬起头,眸中寒芒闪动,望着棺琛,“你对自己太自信哒,寿宁村的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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