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平素无欲无求的李稷如此坚决的模样,都有些傻眼。
赵光扶额,他对李稷的个性比众人都要了解,李稷是轻易不固执,但固执起要人命。
遇到这种情况他真想劝嬴抱月乖乖听话算了,但看着被李稷拦住却一步未退的嬴抱月,赵光头更疼。
这位也是个更执拗的主儿,如果李稷真的能拦住她,也算是一项创举了。
毕竟一路走来,还没哪个男人成功过。
不过嬴抱月的个性比起执拗应该说是执着,赵光心道,如果不是心志坚定,她也不可能在原本没任何人看好的路上走到现在。
李稷的黑眸定定注视着嬴抱月,像个门神一般挡在路的前方,嬴抱月往哪个方向转他就像老母鸡一般也拦哪个方向,是人被这么阻止都要气恼,嬴抱月的手也握上了落日剑,众人目光顿时惊悚。
这两人不会拔剑相向?
他们要打起来,中阶大典决战可就要重演了!
看着这一幕,后面的其他少年都本能地往后缩。
但就在众人怕这两人就这么打起来时,嬴抱月却只是抬眸看了李稷一眼,轻声开口。
“可我想出去,你要拦着我吗?”
李稷握着剑的手一颤。
好,赵光扶额。
他是不用担李稷和嬴抱月起什么龃龉了,只要嬴抱月一句话,李稷就能丢盔卸甲。
李稷无法忍心阻止嬴抱月做她想做的事,哪怕他自己心痛得要死。
“我……”李稷喃喃开口,“我只是……”
“我知道,谢谢你,”嬴抱月笑了笑,但下一刻她看向角楼,目光坚定,“我和穆老将军还有事要谈,还有和淳于夜做个了断,这些必须由我去做,如果我留在这里,即便被保护在最中间,我也无法安心。”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这样。
“让开,好吗?”
李稷定定看了她一眼,握剑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但下一刻,他让开了前路。
“谢谢,等我的信号,我办完事就和你们汇合,”嬴抱月笑了笑道,抬脚离开。
就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李稷背对着她开口,“等等,那至少……”
至少让他和她一起去。
但这句话没有说完,看着面前的这堆人,他又沉默了下来。
一个突围一个断后,这必须由队伍中最强的两个人来完成,也就是说,他和嬴抱月必须留下一个。
如果他们都离开,等于将重任都甩给了姬嘉树。
但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一起去。
李稷看向姬嘉树,发现姬嘉树也正在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姬嘉树视线极为复杂,但就在李稷看过去去的瞬间,他移开了视线,向嬴抱月的背影唤道。
“抱月,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嘉树?”嬴抱月一怔,回过头来。
“你一人去太危险了,我陪你去,”姬嘉树拔出春雷剑,目光沉静,“刚好我和那位西戎翟王也有账要算。”
嬴抱月迟疑了一瞬,她、姬嘉树和李稷三人是没有安排女眷要保护的,是队伍中的机动力量。
她和姬嘉树两人的力量加起来恰好和李稷一人相仿,这样突围和断后的力量就均衡了,这般安排倒是刚好。
李稷静静注视着这一幕,淡淡开口。
“你们去,这里有我。”
嬴抱月点头,姬嘉树立刻穿过人群来到她的身边。
两人的身影消失,下一刻倏然出现在东南方,穆容青紧随其后,三人飞速向角楼而去。
李稷注视着二人离开方向,姬嘉树离开队伍速度极快,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没人注意到,就在刚刚经过自己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
“放心。”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李稷深吸一口气。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赵光陈子楚等人,黑眸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结军阵,等殿下信号,我们准备离开。”
……
……
李稷带着赵光一行人迅速结成了四支队伍,四支队伍的小队长分别为陈子楚、归辰、宋谦和方十三,女眷都被护在队伍中央,看着一行人进退有序,演武台边的穆家子弟都有些骚动。
“七哥,”一个穿着褐色短打的少年看向穆七,“我们怎么办?就在这等着吗?”
东南边的角楼不断传来中箭声,面对远处射来的箭,弓箭手想要反击却都被对方射的抬不起头来,只要露头必然挂彩,多亏穆由眼疾手快,关键时刻按下了不少人的脑袋,但还是许多儿郎头皮都被射烂,鲜血淋漓。
守在角楼上的弓箭手都是他们的兄弟,看着这一幕演武台边的少年们都心头火起,一个个眼睛都气红了。
穆七眼看着穆容青跟着嬴抱月离开,心神也有些不稳。
“七哥!”
“别吵了!”穆七恼火地转头呵斥道,“五叔父要我们守在这里不要动,再说了,你一个等阶七抵得上什么用,乖乖待着!”
“我……”褐衣少年胸膛起伏,但下一刻咬牙道,“我一人是没什么用,但我们穆家子孙演练至今的军阵,不正是为了这个时刻吗?”
军阵?
李稷耳朵微动,看向穆七等人所在的方向。
穆七闻言也愣愣看着面前少年,神情有些动摇。
“七哥!”
“好,”穆七闭了闭眼睛,“先结阵,但不要轻举妄动,军阵要等祖父或叔父下命令才能动。”
“好!”
演武台边的少年们一声欢叫,脸上神情都变得肃穆起来,所有人脚步齐齐在地面上一跺,响声震天。
“什么啊这是?”
赵光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闻声望去,发现原本围在演武台边散乱的穆家子孙倏然排成一列列整齐的队伍。
每一列的队伍都笔直地如同被尺线量过一般。
陈子楚等人也被这场面震动,“这是……”
“这是骑兵列阵,”李稷注视着这一幕道。
四骑一组,三组一列,九列一百零八骑为一队,这是秦国曾经名震四海的骑兵列阵。
嬴抱月说得没错,穆由的确是把自家的子孙当作兵来练。
围在演武台边的少年人们恰好二百余人,刚好组成两队,这恐怕就是穆容青之前给嬴抱月下空头许诺时提到的两百人了。
正好是穆家演武堂正在学习的少年们的人数。
这些少年们军阵严明,但境界却不高,只有穆七一人是神舞境。李稷眸光微深,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些少年并不算穆家真正的精锐。
穆家真正的精锐,应该都是已经学成离开了演武堂才对。
但且看这群少年熟练的列阵,已经远超出拉来的壮丁民兵,不输寻常的王师军队了,且因个个都是修行者,恐怕沾染血气后能战斗力更强。
“殿下!”
这时东南方忽然传来穆容青的惊叫,李稷瞳孔一缩猛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