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酷暑,秋风的洗礼来得极快,接近傍晚时就有了几分清凉。
但这种清凉中透着一丝阴冷。
在众人身后,蛙鸣声音或近或远,又伴随着时不时的冷笑声跟随。
不论众人速度快还是慢,对方的声音从未断过。
金万两显然是一个极有耐心的追杀者,自追杀以来,对方一直在寻觅机会。
或借助言语麻痹张学舟等人偷袭,或不断尝试拉近距离,试图快速打杀张重等人,又或尝试快速绕向前方放置陷阱下毒……
张学舟只觉这就是猎人和猎物之间难缠的一次交锋。
但在这场交锋中,谁是真正的猎物则未定。
擅长下毒的金万两碰上了诌不归这个擅长炼丹的丹师,诸多手段被无形化解,对方屡屡的下毒但屡屡被诌不归勘破。
而有张重和有容氏的存在,金万两想突袭杀人则是极难的事,甚至数次的逼近都被有容氏拉弓逼退了回去。
“毒也是一种术,他又不是什么金刚蛙,短兵接触的能耐有限!”
距离九尺道观越近,诌不归的心中越安定。
虽然他不想回九尺道观,免得牵扯什么更麻烦的事情,但九尺道观是他这些年长住之地,不仅仅拥有地利的优势,还有他某些藏物,可以拿来应敌。
但凡此事一过,他就南下远离千里寻药炼丹驱毒,彻底避开这摊浑水。
诌不归此时心中安定,还有余力说两句金蟾妖金万两的底细。
“他一身的毒功有八成是要靠妖宝施展!”
“什么是妖宝?”
“妖宝是妖类的施术媒介,重要性仅次于性命双修的妖丹!”
“你可以将妖宝看成某种武器!”
“这种武器必然源于它身躯的某个部分,通过不断祭练和使用从而获得威能的增强!”
“这种行为是妖类的老传统了!”
“他们又不像我们人类一样喜欢打造兵刃法宝,一件不行换一件!”
“在妖的念头中,他们认为自己身体才是最优秀的,也必然发展自己身体!”
“若没有神兵利器,在同阶水准中,他们妖宝的威能确实更胜我们兵刃和法宝一筹!”
“但他们的缺陷也很明显,一旦失去妖宝实力必然大幅度下降!”
……
抛开还处于追杀这种状态中不谈,眼下确实是一个寻求相关重要知识的好时机。
若是在寻常,诌不归少有可能这般详细说明。
但在眼下牵涉到他性命,诌不归恨不得将每一丝详细都说得清清楚楚,也让张重等人心中有底。
对于张学舟的提问,诌不归没有任何回避和遮掩,将自己所知齐齐说了出来。
“金蟾喜锤炼舌头化成妖宝,打击时宛如利箭穿梭,若能斩断它舌头,必然能将金万两重创!”诌不归建议道。
“那妖舌头虽非金铁之物那般坚硬,但弹性和韧性极强,速度又极快,我挡住已经颇为勉强,想要斩断万万没有可能!”
作为快刀的高手,张重的刀很快。
但他的快难于追上金万两打击的速度。
即便他寻觅到最佳机会斩上金万两的舌头,对方的舌头也并非一刀就能斩断,甚至于斩伤都极难。
说到底,张重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跨越数个阶层斩断一个大妖的妖宝无异难于登天之举。
他眼下能勉强护着诌不归逃命已经算是超出了往日的发挥。
张重觉得这种经历仅次于击杀十阴圣子的壮举。
“你们尽管逃,我看是你们拖家带口逃得长久,还是我追得长久!”
远远处,金万两的声音显然有些小得意。
但伴随着有容氏拨动弓弦,金万两的声音迅速消退了下去。
在张家庄,不论男女老少都会拉弓射箭,射击水准不说百步穿杨也至少十拿九稳,即便张学舟都有一手射兔子的箭术。
能跟随狩猎团外出,有容氏的箭术显然拿得出手。
她箭囊此时的余箭只有六枚,但有容氏偶尔拉动弓弦,偶尔又真正射箭,将金万两折磨得显然不轻。
“惊弓之鸟!”
有容氏唾了一声。
她目光不着痕迹扫了张重和张学舟一眼。
眼下的他们能阻拦金万两,但她的箭总归有射完的时刻。
一旦被金万两拉近距离,他们必然会承受巨大的风险。
有那么一刻,有容氏心中生出悔意,觉得自己不该谋诌不归的丹药,应当拿了体香丹就走人。
他们眼下虽然是阻挡金万两的主力,但最终依靠的则是诌不归。
但诌不归至今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上去极为不可靠。
“怎么回九尺道观这般快!”
横行翻过一座大山后,张学舟只觉已经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如果急行的速度快一点点,他们有望在天黑时刻回到九尺道观。
“我记得往那边走时走了整整五天!”
张学舟疑惑了一声,张重则是尴尬咳嗽两声做了回应。
大山中随便绕了一绕就是这种后果,走错路多跑几天一点也不奇怪,尤其是在他观测张学舟入境后的状态,又辨识没有了风险,特意锤炼张学舟再走十天八天出大山也很正常。
当然,张重这么乱绕圈最终还是碰上了麻烦事。
他咳嗽两声,夹紧了身上背负的诌不归,脚步如飞不断奔行。
“再加把劲,那蛤蟆只会两条腿瞎蹦跶,爬坡和下坡的速度都不行,咱们快一点回去!”
张重催促了众人一声。
他不知道诌不归的道观中准备了什么应对金万两,但他必须尽快赶到九尺道观。
一旦进入黑夜,他们当下的优势会全无,甚至摊上张学舟这个准时倒下睡觉的累赘,必然会引发险象。
真到了那种危险时刻,他随手就是将诌不归一抛,转而扛上张学舟逃命。
但在眼下,离九尺道观尽在咫尺。
张重连连奔行,目光扫过诌不归时不免也低低发问。
“你放心,老道自有妙算,不会害到你们!”
诌不归抿了抿嘴,嘴角一丝腥臭的黑血开始溢出。
他体内法力激荡不断,眼神中则是有几许信心。
只要来的不是金蟾法王,一切到此为止。
他再怎么说也是丹修的大修炼者,对毒术有诸多克制方法,只要将金蟾法王的毒镇压下去,金万两这种大妖在他手中蹦跶不出多少浪花,必然会被逼退。
但随着愈加靠近九尺道观,诌不归只觉心中有了一些小糟糕。
看着被阵阵冷风吹荡到吱呀吱呀的木门,诌不归心中一紧。
他离开时高飞而行,并没有开门。
如果猜测没错,他短短离开的这十余日,九尺道观很可能遭贼了。
“他娘的,难道这种大山中的破屋也有人进来扒地皮,千万不要是同道进去了!”
注目着山路中数双浅浅脚印的痕迹,诌不归心中糟糕透了。
他只盼自己的布置没有翻乱,否则今夜不太好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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