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菡欲言又止,终是摇头道:“罢了,你就别管这趟子事了。”起身道:“我去一趟那边,瞧瞧我娘,她老人家这几天急怒攻心,差点都被那废物气过去,好在唐姑娘开了两副药,这才转危为安。”
顾文章在京城也早已经置办了宅邸,齐宁前往西川之时,顾家便已经从侯府迁了过去,齐宁知道顾家宅邸距离侯府不算近,就算乘车也要大半个时辰,忙道:“三娘,你等一下,我和你一块去,正好也去看看她老人家。”
“你刚回来,还是好好歇着。”顾清菡劝道:“我娘那头,你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不用急在一时。”
齐宁道:“三娘,这一次你还真得要让我去。舅父犯了事,老太太都气得躺在床上,她心里恼怒,肯定也着急,虽然我这个侯爷也没什么大本事,但这种时候若是瞧见我过去,她老人家心中只怕会安生一些,对她身子有好处。”
顾清菡微蹙秀眉,却也觉得齐宁这话不无道理,不管怎么说,齐宁毕竟是锦衣候,朝中大臣,老太太在这种危难时候瞧见齐宁,说不定便觉得有了指望,心里或许能舒服一些,想了一下,才道:“不急,天还没有黑,你先用饭,我让人先备车。”
等顾清菡出了去,齐宁这才匆匆扒了几口饭菜,心中却是觉得当真是天赐良机,他与顾清菡关系若即若离,这让他总感觉很不舒服,这次既然有机会帮着顾家排忧解难,无论如何看在顾清菡的面子上,能够出手帮一把,自然是义不容辞。
用过饭后,这边顾清菡已经准备好车,顾清菡站在马车边上,批了一件薄薄的紫色披风,见齐宁走过来,才轻声问道:“你.....你是要骑马吗?”
齐宁道:“这一路上颠簸的厉害,身体好有些疲倦,我就在马车上歇一歇就好,今天就不骑马了。”
“哦!”顾清菡有些尴尬,虽然京城的王公贵族出门都喜欢坐车,但齐宁每次出门,却都是以骑马为主,很少坐车,顾清菡只以为齐宁这次还要骑马,所以只是备了一辆偏小的马车,一个人乘车倒也宽敞,可是两个人就未免有些挤。
其实锦衣侯府备有几辆马车,毕竟是堂堂侯爵,按照楚国的规制,侯爵可以乘坐四马车,也就是说能够以四匹同色马匹拉车,但齐家素来低调,就算是当年老侯爷在时,除了凯旋而归彰显帝国雄风乘坐四马车,平时都是双马车,齐景在世的时候,出门多数骑马,偶尔乘车,也只是双马车。
顾清菡只是内眷,平时偶尔出门,也只是单车而行,今日的马车,实际上也就是她专用,她以为齐宁骑马,所以只让车夫套了自己的马车,这时候听齐宁说要乘车,再去换套马车,又要耽搁不少时间,而且眼见天色已经要黑下来,便有些犹豫,可是要与齐宁挤在一辆马车,总觉得有些尴尬。
若是换作从前,顾清菡自然不会有如此心思,可是现如今她心里很清楚,齐宁对自己动了男女之念,感情再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在别人眼中,就算两人坐一辆马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她自己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妥,还在寻思,齐宁却已经老老实实地掀开车帘子,率先钻进车内,还招呼道:“三娘,天快黑了,咱们早些过去,早去早回。”
齐峰在府里继续休养,所以此番是李堂带了几个人跟随护卫,顾清菡心想这时候若自己还要犹豫,反倒适得其反,被这帮人看出不对来,一咬嘴唇,只能进了车厢内,看到齐宁坐在一边,腾了半边地方出来,无可奈何,只能坐了过去,尽量靠窗,拉开与齐宁之间的距离。
齐宁在归途之中,只觉得有许多话儿要对顾清菡说,刚回府的时候,感觉顾清菡态度也略有好转,心中欢喜,可此刻两人坐在马车内,单独相处,却又觉得别扭起来,心中叹气,暗想早知今日,自己之前就不该操之过急。
他一时不知从何说起,顾清菡此时却也觉得有些别扭,柔美丰腴的娇躯紧贴在车窗边,也不去看齐宁,她心里毕竟还在记挂着顾家那边的事情,很快秀眉微微蹙起,忧心忡忡,片刻之后,忽地听到鼾声响起,不仅扭头瞧去,只见到齐宁斜着脑袋靠在车板上,竟已经睡着,马车晃动,齐宁的身体也是随之摇摆。
顾清菡瞧齐宁睡姿古怪,禁不住有些好笑,虽然京城的天气已经暖起来,但这入黑之后,气温也不算太好,顾清菡解下了身上的披风,轻轻搭在了齐宁身上,轻声道:“这次可真是累了。”
齐宁自然不是真睡,他虽然一路奔波,略有疲惫,但还不至于上车就能睡着,更何况边上还有顾清菡。
车厢内,本就充盈着顾清菡娇躯散发出来的幽香味道,等她将那披风盖在齐宁身上,披风上还带着顾清菡身上的香气,如兰似麝。
齐宁心中暗想,顾清菡虽然与自己有了些隔阂,但骨子里却还是对自己异常的关切,瞧见自己睡着,便解了衣衫给自己盖住,她不但样容美貌,而且为人体贴温柔,心想起家能有这样一个女人,也算是福气。
车行辚辚,顾清菡自有所思,齐宁心里却又是寻思,顾清菡现如今也不过二十六七岁而已,虽说在这个时代不算年轻,但却也绝对不算年老,正是女人最为美好的年岁,但齐三爷早早战死疆场,留下了年纪轻轻的顾清菡守寡侯府,如果此生就这般守下去,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悲剧。
以顾清菡的样容和才识,即使是孤孀之身,但要出门另嫁,自也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但齐宁深知,这个时代不但门第观念极强,而且家族的观念也是根深蒂固,今日顾清菡是齐家的人,与自己关系密切,可是一旦果真有一日出了齐家的门,另择他嫁,那么便与齐家也就再无瓜葛,这当然是齐宁不想看到的。
他既不想顾清菡孤独终老,更不想她另嫁他人,当真是两难之境。
两人各有所思,忽感觉马车渐渐慢下来,外面传来声音道:“三夫人,前面就是顾宅,快到了。”
顾清菡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齐宁,见他还在睡着,犹豫一下,终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摇了摇齐宁肩头,柔声道:“宁儿,咱们已经到了,先醒一醒,回府之后再好好歇息。”
齐宁这后半段还真是半睡半醒,被顾清菡摇醒,伸了个懒腰,笑道:“只是打了个盹儿就到了,速度倒是不慢。”
顾清菡笑道:“让你改日再过来,非要今天过来,否则现在岂不是在府里美美睡觉。”
齐宁道:“好久没有和三娘在一起,好不容易能和三娘出来转一转,就算是困死,那也定要跟来的。”
顾清菡脸颊微热,也不接话,马车此时已经停下,下了马车,顾宅大门紧闭,早有人上去敲门,半天不见有人开门,齐宁此时已经拿起紫披风,从后面为顾清菡披上,顾清菡径自上前,大声道:“快开门,是我!”
她一句话,就像是通关密码一般,大门“嘎吱”一声,拉开一条缝隙,一人从门缝里向外瞅了瞅,瞧见顾清菡,急忙拉开,忙道:“小姐,小的不知道是您.......!”
顾清菡没好气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当紧闭大门,要债的就能放过了他?”俏脸带霜,径自入门,齐宁跟在了后面进去,李堂等人则是留在外面守候。
顾宅不算小,却也不算太大,这里地段不差,房价颇为昂贵,能有这样一处宅邸,也算是不错。
顾清菡显然已经来过,轻车熟路,径自往厅中去,早有下人去报,顾清菡到了厅中,解开紫披风,搭在一边,坐了下去,冲着一名家仆道:“顾文章在哪里?让他赶紧出来。”语气很是不善。
齐宁知道顾清菡对顾文章一直都是恨铁不成钢,而顾文章骨子里对这个妹妹也颇有几分忌惮,顾清菡此刻直呼兄长名讳,齐宁倒也见怪不怪,家仆忙匆匆去找顾文章,齐宁在顾清菡边上坐下,很快就有人上茶来。
片刻之后,那家仆才回来,小心翼翼道:“小姐,老爷.....老爷他不见踪迹,一直没瞧见人。”低着头,不敢看顾清菡。
顾清菡虽然早已经出阁,但顾家的下人却还是习惯称呼她为“小姐”。
顾清菡柳眉竖起,冷笑道:“不见踪迹?我看是不敢见人?你去对他说,要不是因为我娘,我才懒得见他,他要真不见我也好,从今以后,莫再找我,我和他断了兄妹的名分。”见那家仆还弓着腰站着,不禁拍案斥道:“还不去和他说。”
“是......!”家仆转身便走,宛若落荒而逃。
顾家的人都晓得顾清菡平日里待人宽和,可是真要怒起来,却是雷厉风行,那是谁也挡不住。
齐宁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暗想顾清菡温柔起来固然是柔情似水,可是发起火来,却也是气势凛人,难怪顾家这群人瞧见小姐过来,都是战战兢兢,便是那位顾文章,也是躲着不敢出来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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