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深也没纠结,区区千万以他如今的身价,跟随手花十块钱没什么区别。
毕竟整个黑光区跟无眠区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中,随便拎出几个富豪找个由头宰杀了,都能收集到几千万。
“如果同意的话,请先付费。”约诺看到许深没反应的情绪,微笑说道。
“不先治疗么?”
“抱歉,我们都讲究先付钱再治疗。”
约诺说道:“没看到钱,我很难有心情给你看病。”
“……行。”
许深从怀里掏出一张赤卡,道:“现金没这么多,你们这边能刷卡么?”
“红联商盟的卡?”
约诺瞧了一眼许深的卡面,淡然接过:“存钱在这种小商盟银行不靠谱,建议找七大家族的商盟比较有保障……其实我是说,这种小商盟的营业点比较少,取款不方便,他们还不提供上门服务,态度恶劣……嗯,反正我没在他们这里存过钱。”
这么大怨念你确定吗……许深有些无言地看了一眼这位老头,有些怀疑,对方真的能检测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吗?怎么感觉老头自己的精神状态都有点问题……
“七大家族的商盟也不靠谱,七大家族也会更替。”
许深想到江家的处境,随意说道。
他手里的红联商盟卡,来自底城,是底城三大商盟之一。
对底城而言,绝对是极其有信誉保障和靠谱的大商盟银行卡,而且能跨城,内外城通行,单凭这点就深受一些富豪喜爱。
有些富豪喜欢在节假日申请通行证,带妻女到内城的一些娱乐场所游玩出行,就会需要这张卡。
只是在内城,这红联商盟就显得有些不入流了。
“七大家族虽然会被替代,但商盟不会。”
约诺笑着道:“某个家族在没落前,家族在商盟里的股份,都会被其他家族吞没,就像现在的七商梦,实则真正控股的只有三大家族,另外四大家族后来都是单打独斗,试图建立商盟也没能打过……扯远了,还是说到钱……哦不,治疗上。”
“嗯。”
许深也没有深问,虽然是只言片语,也能看出内城的局势复杂,但这跟他目前来说还不沾边。
“稍等,我先核验下。”
约诺来到长桌后,在抽屉里翻找了下,取出一部老式机器,将卡插在里面划拉,随后递到许深面前:“请输入你的密码。”
“666666。”
很快,约诺完成操作,将卡抽出递还给许深。
“这是你的账单。”
约诺将机器里艰难滚出的清单递给许深。
许深随手接过。
“那就让我们开始。”
约诺收起机器,整理了下衣物,摆出严肃的表情,这一刻颇有几分神父的悲悯和庄严,让人心生敬意——如果不考虑刚刚划卡时的潇洒动作。
“我需要将你引导入眠,在你的潜意识中了解你的情况。”
约诺认真地说道:“请不要抗拒,别担心,我不会窥探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那是最深的层面,随时会有危险,我不会冒然进去。”
一个疯子的内心最深处,是何等扭曲诡异,约诺深有体会。
许深点点头,没有任何担心。
反正有那么多人守护自己。
“你是用能力引导么?”
许深询问。
同时,他背后的影子内悄然立起一道身影,正是墨卫。
约诺抬头,看了一眼许深身边站着的墨卫,表情却很平静:“你的精神力不弱,这是好事,不易失控,但同时也是坏事,一旦失控,会更难摆正,越是信念强的人越不容易受到影响,但受到影响往往无法被改变,只会不断走向毁灭……”
许深见他能看到墨卫,也没再试探,让墨卫返回到影子中。
约诺见取得许深的信任,也没再客气,将许深放平到躺椅上,他伸手触摸在许深的额头上,轻声道:“不要紧张,放松……”
许深慢慢闭上眼。
但透过眼皮,他依然能看到约诺的表情。
就像他未开眼之前,隐秘的窥探。
对方的神色依然平静,并没有陡然露出什么怪异表情。
随后许深便感觉到一股力量渗透进来,拉扯着他的身体,似乎陡然从天空之上掉落,坠入到云雾中,浑身柔软,随后笔直坠落……
许深的意识逐渐昏沉。
在昏沉前,许深想到了海爵,暗暗在脑海中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海爵。
若是老头试图在此时袭击他的话,有海爵跟黑雪来守护。
……
……
呼!
许深如窒息般陡然睁开眼眸。
但轻微地刺痛缠绕在自己身上,他微怔,茫然地抬头四顾。
周围竟是一间雪白而硕大的房间。
这是……一间病房?
这时,许深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腕上缠绕着纱布跟输液管,此外还有厚厚的绷带束缚,脚踝上也是如此,将他的身体牢牢绑在病床上,似乎担心他逃跑一样。
“你醒了。”
一道温润而熟悉的声音响起,许深转头望去,床边是一个光头医生,身穿白色的衣褂,表情随和,在其胸口垂挂着一个金色的十字项链,正是约诺。
“别紧张,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小赵将你介绍给我,我就一定会将你治好。”约诺微笑道。
小赵?
赵音玥?
许深愣住,他试图挣扎坐起,但浑身一阵无力,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墟力,惊讶地发现竟感受不到分毫,浑身只有轻微的疼痛,这些疼痛来自全身各处的针孔跟挫伤。
“这里就是你的测验地方?”
许深皱眉,看了眼四周,这是一间专属病房,外面也很安静,周围连个护士都没,显然,眼前的情景是虚假的,细节都没能建设到位。
“不是测验,是治疗。”
约诺微笑,神色并没有异样,道:“你别担心,我不会将你当做异类,你这样的情况我见过很多,只要你按时吃药,迟早会康复的。”
“吃药?”
许深挑眉,平静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这就是你的测验,那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配合?”
约诺一愣,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像你这样安静的患者很少见呢,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听你聊聊你构想的那些故事。”
“什么故事?”
“就是你说的那些关于‘墟’的故事。”
约诺从旁边拉过椅子,坐在许深的病床边:“你可以慢慢回忆,慢慢说。”
“这也算精神测验?”
许深微微挑眉:“墟的事可不是故事,你现在是能力构建的幻觉还是真人意识?”
“我当然是真人。”约诺凝视着许深,道:“你还是认为,那些故事都是真实的吗?”
许深不禁笑了起来,道:“你说的测验,就是试图动摇我的意识和信念?你是真人……那你刚刷了我多少钱?”
“我不负责收钱,可能是你自己臆想了。”
约诺握住胸口的十字架,道:“我信仰耶稣,怜爱世人,你说的故事其实都是现实中发生的,只是你自己加入了自己的臆想进行填补,包括你说的墟,实则只是鬼怪的变化,住在医院久了,臆想鬼怪之类的故事很正常。”
许深看了眼他胸口的金色十字架,脑海中浮现出“神父”二字。
他冷笑道:“你说墟是鬼?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眼下是真实的?”
“所有的一切,包括你此刻的感知,都能证明这是真实的。”
约诺说道:“如果是梦境,你受到疼痛刺激早就醒了。”
“但我在那边也感受过疼痛,而且比这里更强烈!”许深想到某些不好的回忆,眼神中闪过一丝狰狞。
“听说前段时间他们给你做过电疗……”
约诺手里拿过旁边一个文档,轻声道:“你可能将那种经历转移,想象成另外一种情况了,在你自己构建的故事里做了填补想象。”
“电疗?”
许深想到那剥皮的疼痛,来自全身上下,对方居然说这是自己被电疗后的延展想象。
“你在窥探我的记忆?”
许深的脸色猛地变得阴沉下来,如果没有窥探到他的那部分回忆,对方不可能会用电疗来迷惑他。
除非,眼前是幻觉,是自己的念头受到某些引导做出的填补想象。
“并没有,我无法窥探你的记忆,包括你说的那些故事,也只是听你的口头叙述。”
约诺摇头:“请相信我是专业的,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一定能治好你。”
“是真是假,我试试就知道。”
许深沉着脸,他不允许自己的记忆被窥探,当即在心中默默呼唤海爵。
如果是能力的话,海爵能有办法将自己唤醒。
但随着接连的呼唤,许深却发现自己的传呼石沉大海。
他脸色微变,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绷带缠绕。
注意到许深的目光,约诺说道:“先前你发疯,将自己胸口抓伤了,但只是皮外伤,不必担心。”
许深脸色微变,海爵的呼唤被隔绝了?
自己此刻在意识屏障内?
他看向自己的胳膊,便看到那里有一簇秀发缠绕,不禁暗松了口气。
黑雪还在。
“帮我。”
许深立刻说道。
约诺看到许深对肩膀上的头发说话,不禁叹了口气,道:“你先前也会对这簇头发自言自语,但这头发是你抓伤一个护士,从对方头上硬生生揪下来的。”
“闭嘴!”
许深忍不住怒斥,情绪波动起来。
约诺说道:“你难得苏醒,这几天你会慢慢发现,你所构想的那些故事,都是现实中的延伸,包括你说的家人伙伴,他们都是你先前的病友。”
“但你现在转院到我这里了,先前你迷迷糊糊地说,这里是内城,姑且就当做是,但我这里是你的专属病房区,你不会再被打扰了,可以安心养病。”
许深眼中的愤怒翻涌,拳头紧紧攥着,但最终压制平复下来。
他冷漠地看着约诺:“既然这是测验,那我就陪你看看。”
约诺见许深坚持己见,不禁微微摇头:“那你好好休息,回头让你妈妈过来给你吃药。”
说完便起身离开。
在他快要离开前,许深忽然道:“如果等测验结束,我将你杀死的话,这里的一切是不是就会从此消失?”
约诺的脚步微顿,转身凝视着他:“那样的话,你就会彻底失控,而彻底失控就意味着你再也无法出院,往后余生都将在这里度过。”
说完,他转身离开。
许深收回了目光,靠在床上,静静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不得不说,周围的一切极其逼真。
但许深明白,外面的一切不可能是虚假,自己所经历的也绝非故事。
并非自己潜意识的延伸想象。
思索许久,许深忽然念头一动,伸手解开胸口的纱布,便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爪痕。
而这爪痕勾勒的线条,隐隐像一张脸。
许深皱眉,将纱布盖住,没再多想。
没多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约诺跟一道身影走进来。
许深看到那身影一愣,竟是妈妈。
但此刻的妈妈下半身并没有蛛腿,看上去温婉贤惠。
约诺对妈妈点点头,便退到门外。
妈妈则走到许深的病床前,惊喜地看着许深:“你能认得出妈妈吗?”
“当然。”许深怔怔地道。
连“妈妈”都被具现出来了吗?
这约诺究竟窥探到什么程度了……许深眼中不禁闪烁出杀意。
“你好好听约诺医生的话,他比赵医生靠谱,这里是最好的医院,他是非常有名的大夫。”妈妈眼眶泛泪,但她飞快抹去,随后对许深温柔说道。
许深看着她的音容笑貌,有些恍惚,默默点了点头。
“先吃药,别错过时间了。”
妈妈拿出药瓶,从里面倒出几颗。
许深看着几颗红色的药丸,恍惚中如看到草莓、又像是滚动的眼球。
他忽然抬头,凝视着眼前的妈妈:“你是真实的吗?”
妈妈一怔,表情顿时变得难过:“妈妈当然是真的。”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许深凝视道。
妈妈抹着眼泪,道:“都怪妈妈粗心,一开始没将你的病情当回事,等到恶化时已经治疗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