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他们还有二十多条船在河上,尚未登陆。
「能赢!「赵盼心下大定,长笑一声,「儿郎们,把这些瘪三推回河边,我要亲眼看年老贼投河!」
以他这声号令为界限,鸢人度过了初期的惶恐,开始定下心来组织反击。
军队由收缩开始反推,往北一点一点顶了回去。
每一点推进,都伴随着血流成河。
然而浔州军队并没返回河边,而是顶着压力往西撤退。
西边的地势更高,后方是一大片原野。
他们也明白,若被迫去河边仍然不敌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贺灵川挥动腾龙枪连杀数人,听闻不远处一声惨叫,却是个鸢兵被火炮打烂了半边脑袋,头皮掀了一半,挂在耳边要掉不掉。贺灵川借着火光,还能看见他颅里有红白之物渗了出来。
他倒地不起,但一时未死,只知道朝众人伸手,嘴里哀嚎不停。
贺灵川终归心软,一枪射出去,穿喉而过。
此人立毙,算是得了解脱。
贺灵川拔枪间隙看一眼战场全局,只见两边都是人海莽莽,喊杀声和惨叫声交织一起,又有火炮投石助阵,土石飞溅、血肉横飞。
这幅景象堪称炼狱。
恍惚间他才想起,无论现实梦境,这是他头一次亲历大型战役,双方合起来六七万人在场上厮杀。
混乱才是这里的主旋律,个人力量放在这样的大规模战斗中,渺小得不值一提。
然而他心中才生出这样一丝明悟,鸢军斜后方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冲出百多骑人马,直奔鸢军主帅。
越接近,越加速。
马是好马,骑术更加精湛。一路上的鸢兵要么没反应过来,要么刚要挥刃相向,却被人家顺手斩于马下
在大混战中,这百多骑就像一柄尖刀直插鸢军心腹。而位于「刀尖」位置的骑士气势骇人,砍敌如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在他前进路上,甚至有些士兵还没靠近,就被澎湃的气浪给掀了出去。
仅仅几个呼吸,这百多骑就踩着喧嚣的烟尘撕开了鸢军的外围防护。
贺灵川回头一瞥,瞳孔骤缩,立刻催马往高地冲去∶
奔在那支队伍最前方的,岂非就是洪承略!
他抓时机抓得精准无比,浔州兵被鸢军打得步步后退,那么鸢军自然就要分出兵力追往河岸,主帅身边的人数自然就少了。
可再怎么少,那层近卫也还有四五百人,都是鸢军精锐。
人慌马乱时,无人注意到贺灵川扔了一样东西过去。
洪承略仿佛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众卫怒喝着上前拦截,洪承略双腿一磕马腹,骏马陡然加速,而他趁机振臂一甩,将长枪当做标枪掷了出去!
这一手的威势和速度,真不输给大风军。
并且枪身噼里啪啦冒出蓝光,一路火花带闪电,竟然附著雷霆之力!
其速度之快,边上两名精锐守卫出手拦截都落了空。
枪尖所指,正是众人保护下的贺淳华!
洪承略在林中隐忍多时,哪怕浔人颓败北撤,他也视若无睹,一心苦候良机,要跟害妻凶手算账。
贺淳华刚转头就见雷光电闪,耀花双眼,吓得魂飞魄散。
他想躲,可是这一枪的强大气机将之锁定,竟能压迫他动弹不得,连脖子都转不动。
洪承略将百多人的元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势必一枪竞功。
眼看长枪转瞬即至,就要给贺淳华来个穿颅而过,可就在这一刹那,贺淳华前方一丈处黄光闪动,有个高大的身影巍
然如山,把贺淳华挡得严严实实!
那杆长枪噗一声扎在这个身影上,前进后出,捅了个对穿。
虽然它余势未尽,还想冲出去捅穿贺淳华,但这人影伸手抓住枪尾,一把将它拔出扔掉!
伤口没血,闪电在全身肆虐,但它依旧昂首而立,面向洪承略。
边上的士兵都是一群惊呼,庆幸不已。
贺淳华额角的汗,这时才淌了下来。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身高超过一丈五的金甲铜人!
他当然知道,这是儿子新造出来的玩具,前两天还看它在小树林里遛跶。贺淳华没料到,它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若无铜人作肉盾,他在百军拱卫中,恐怕依旧要被取走项上人头。
虽说视线被遮挡,贺淳华没来得及看清偷袭者面貌,可他一下就猜到是谁,心头大寒。
这几日的不安成真,洪承略果然来了。
他们之间苦大仇深,必须有一人要死在这里。
金甲铜人凭空出现,压倒了两名鸢骑,洪承略与它只有三丈距离,以目前的马速来说,还不是抬腿就到?
众人就见洪承略几乎是连人带马,一头撞进金甲铜人怀里!
那样惊人的冲击力,连下盘牢靠的金甲铜人也被撞得一个踉跄,往后错了一步才站稳。
当然它在贺灵川控制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两臂合拢一个熊抱,要把洪承略挤压在胸。
这一招,贺灵川是跟孟山学的。
可惜的是洪承略的动作也如他当时一样灵活,马儿虽在铜皮铁骨上撞得筋断骨折、长声悲鸣,但洪承略自己却就势起跳,腰刀出鞘!
那一刀的狞厉光华,很难用言语描述。
金甲铜人动作一下顿住,粗壮的脖颈出现一条裂缝。
如是人类,这时候就该颈血怒溅了。
洪承略在它肩上借力一踏,再度向贺淳华扑去。
刚被金甲铜人挡住,贺淳华就是一个转身,往反方向发力狂奔,不顾狼狈。
很可惜他身边都是人,眼下反而成了路上的障碍。
贺淳华干脆躲到两名高个子后面。
洪承略扑至,不顾这两人如何英勇,一刀就将他们拦腰截断!
恰在此时,他眼角余光捕捉到寒芒闪动,却是一把长刀冲着自己掷来。
那刀气凶悍,洪承略不敢大意,蓄势待发的一击只得中途取消,先将这刀磕飞再说。
」叮」一声脆响,浮生刀打横着飞了出去。
贺淳华趁这工夫,从袖里抓出一物。
洪承略长笑一声,身形一闪,忽然欺到贺淳华身后,反手就是一刀!
贺淳华身上一连爆出三四道光华,都是乍现还无。那是一件件护身法器启动,却又被瞬间击破。
借这功夫,他又多跑出一步。
」老爹!」贺灵川才策骑赶到,见状大惊。
因为他眼看着洪承略的刀尖从贺淳华侧颈掠了过去!
轻灵、快捷……无情!
贺淳华顿失平衡,一手捂颈倒在了地上。
洪承略正要上前察看,不意脑后微有风响。他猛地侧头,却见方才那柄长刀从空中射来。
那个角度,没有人。
这武器有回旋追击的能力?
间不容发之际,洪承略再度将它击飞。
长刀在空中打转两圈,就飞入贺灵川手中。
它有不伤人不罢休的特性,但主人现在召唤它回来御敌。
刀方入手,青驳兽一个加速,贺灵川就和洪承略错身
而过。
「当「一声金铁交鸣,余韵悠长,扬起的气浪将周围将士都掀翻在地。
马背上的贺灵川也是一个后仰,虎口裂出血来。
他适才含怒一击,灌注全身气力、元力,再加上青驳兽全开的马力,终于挥出迄今以来最完美的一记浪斩。
精、气、神,都恰到巅峰。
就连洪承略身后一丈外的大帐,比碗口还粗的帐柱都从中断却。
然而这一刀挥出去就像砍在中流砥柱上,不仅未将洪承略一刀两断,贺灵川自己反被震得虎口开裂、五内如遭重棰。
要知道,洪承略可是站在地上,由静而动,硬吃他一刀。
只这一回合交手,贺灵川就基本判定,洪承略的本事恐怕不在萧统领之下。
洪承略自己也一连退开三大步,每一步摁下的脚印都比前一个更深。这才勉强卸掉身上的冲力,不至于一P股坐倒在地。
贺灵川难过,他也不舒服,宝刀差点脱手飞出去,对手的力道从刀刃传过来,一火一冰,就往经脉里钻,不及时处理还有***烦。
只有他自己清楚,胸口一阵气血翻腾,内腑实是受了些震荡。
这少年劈出来的一刀神完气足,角度、杀意都无可挑剔,唯一的欠缺或许就是不够刁钻。
若是任他成长,不出五年,鸢国又会多一员大将。
想到这里,洪承略杀心顿起。
他认得这小子,前几天百鸣谷谈判,这小子就站在贺淳华身边,应该是这死官的长子贺灵川。
百里庆就是被他一刀断臂,现在看来,败得不算冤枉。
可惜啊,贺淳华这种女干人,哪配有那样精猛的儿子?
可惜这么一耽搁,周围的鸢兵潮水一般涌来,将洪承略围在正中,也把他和贺家父子层层隔开。
洪承略只能遗憾地看了贺灵川一眼。
贺灵川也顾不得再找他麻烦,还直跳下马去看贺淳华∶「老爹!」
他自穿越后与贺家人生活数月有余,跟这个便宜老爹贺淳华的关系其实微妙,既疏远又提防。然而见他要害中刀倒地,贺灵川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贺淳华是夏州军主帅,怎能在这时候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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