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拿到了,但中途出了意外,没送回仙由国内呢?”贺灵川偏要杠,哦不,是提出合理化质疑,“宝贝一直没用在战场上,不代表它还原封不动地待在盘龙沙漠里。”
“不,它还在那里。”孙国师成竹在胸,“否则你以为盘龙荒原是怎么变成沙漠的?”
他看见贺淳华翻来覆去看那把断梳,没有递来的意思,正想伸手讨要,贺淳华却抢先道:“我先收着。”
孙孚平知道他对自己两人不放心,也就打消了讨要的念头。
贺灵川有点惊讶:“咦,不是说大风军的怨魂不灭,扑走整片荒原的生机?”
“倘真如此,那也只是表象。没有大方壶,它们早就消散在天地之间。别忘了它们既然能孵育成千上万的惑心虫,那么装进成千上万的怨魂应该毫无压力。”
惑心虫无形无体无质,与魂体相似,或者说它本身就属于人魂的一部分。大方壶能收纳这种东西,很可能也可以容载怨魂。
年松玉也在一边道:“盘龙废墟其实不远,我们快去快回,或许九月之前就能撤离,不必直面盘龙沙漠的暴怒。”
现在已经八月十五日,距离九月还剩下十五天。话说回来,盘龙沙漠也不是掐着黄历发飙的,变脸的时间哪会那么精准?可能推迟也可能提前。
贺淳华点头:“我们搜寻豹牙时也在筹集人马,后天清晨就能出发!”
年松玉皱眉:“明天不行么,这都到八月中旬了……”
话未说完,孙孚平摆手打断他:“就八月十六,此时纠集人手已经为难贺大人。我这里备出师醮,也要花点时间。”
王师出征前必由国师行醮,一行占卜,二为祈福。
平时,千松郡的小小郡兵哪能享受这等规格?
散去之前,贺灵川又找上年松玉:“年都尉,交代呢?”
年松玉满脑子都是盘龙沙漠,随口问他:“交代什么?”
“供出我受伤情报的人。”贺灵川提醒他,“给个名字,后面我就不烦你了。”
两边都达成合作了,年松玉没料到这个纨绔居然还要追根究底,简直不知好歹。他神情冷淡:“我的侍卫说,那人已经找不着了。”
话就搁这了,这乡下富二代能怎么办?
贺灵川一脸可惜:“真找不着了?”
年松玉嘴角一扯:“芝麻小事。贺公子还是先关注当下。”
豪叔从后方走过,刚好听见这句话。
……
傍晚,红白道突然来找贺灵川。
“贺大少爷,大事不好!”
贺灵川听了,先是惊讶,接着若有所思:“别慌,这才多大点儿事?豪叔呢,把他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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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一闪而过。
由于各方极力促成,这二十多个时辰风平浪静。
盘龙沙漠的恐怖深入人心,每年都有死翘翘的反面教材,不过贺淳华还是在指定时间内凑齐了二百人。
贺淳华拉扯起来的这支队伍里也不全是士兵,还不少是被流放边陲的罪犯。
鸢国的流放期限很长,其他国家只要十到十五年,它却是十八到二十五年。被流放到黑水城的罪犯,早早就有回不去的思想准备。
鸢国连年内战,不是藩王割据,就是草头起义,这么打生打死,军队消耗了一茬又一茬,兵员早就不好征了。
千松郡过去十年又有多次外战,正规军严重减员,所以黑水城尽量从本地吸收兵源,无论是被流放者还是杀人犯,只要身强体壮都入行伍,甚至有薪饷拿,免去终日劳役。
孙国师这回还带来了王廷特赦令。
但凡跟着他们去探索盘龙沙漠的,事成后即刻恢复自由身,无论从前多大罪过,一并赦免。
并有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世上比死还糟心的事多了去,比如说穷。
官家开出的赏金,足够这些穷逼告别五姑娘,娶一房正经老婆再纳三四个小妾,生五六个大胖小子,再买七八亩上好水田,一家人啥也不干都能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简单来说,不是暴毙就是暴富。
再说边陲之地本就多亡命之徒,应征人数倒比贺淳华预料的还多了几十个。
而统领这支队伍的副尉曾飞熊,老爹已经疯了快二十年,又得虚竭之症,每个月吃掉的药钱比他的薪俸都多,眼下他已经欠了一p股债。贺淳华许诺,他若肯领队走一趟盘龙沙漠,债务全部报销,曾老爹可以安享天年,有药吃,有人伺候,最后还有人披麻戴孝给送走。
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想得个善终可能比暴富还要难上好几倍。
于是,曾飞熊就来了。
这会儿是五更时分,天还没亮,队伍已在黑水城北门整装完毕,等待国师行醮。
这里已经搭好祭台,孙孚平事先沐浴,换上一身亮黄长袍登台。
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有九五至尊和国师可穿,其他人要被杀头。
贺灵川很感兴趣,因为这个世界的祭神作法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桃木剑、符纸水、急急如律令就可以搞定。
孙孚平取出那把长杖,往地上轻轻一敲,杖头的怪兽就仰首向天,高声嘶吼起来。
这怪物宽鼻大嘴,凸眼颌须,吼声如牛,震荡四野。
路上的行人好奇,聚拢成围观群众。
怪兽大吼三声,一声比一声哄亮,最后一记如同闷雷,炸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像是回应兽吼,天空的云层快速增厚、变黑,最后在云团最深处炸开几道响雷,轰隆隆传了下来。
此谓天人交感。
复十余息,居然就下雨了。
云团只在队伍头顶,所以雨也只下在士兵身上,旁观的群众衣发干燥,都未被打湿。
这样精准的控制力,很了不起。
“杖头的怪兽是睚眦,有呼风唤雨之能,但少了两只角。”站在兄长身边的贺越喃喃道,“孙国师为何不调用气运祈雨,这样不耗力气吗?”
他声音很低,但年松玉还是听到了:“不能用,免得一会儿行醮出乱子。”
“这不是行醮?”贺灵川就站在他和二弟之间,用自身为屏障把他俩隔开,“那国师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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