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子三人计议已定,他这才一挥手道:“现在,韩惊戈你偷偷溜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最好是离着极乐殿近一些,可以方便观察那里的一举一动......忘机呢,你就现在回去,越若无其事越好......去见蒙肇回禀今日审问韩惊戈的事情......”
“那蒙肇问我,我该如何答对......”谭白门问道。
浮沉子转动眼珠想了想到:“你回答得越模棱两可越好......就说韩惊戈其实已经动心了,想要投靠阴阳教,可是顾虑他的身份特殊,害怕蒙肇利用他,所以一直有所保留,就说道爷我说的......让他再宽限一日,明日此时,必然说动韩惊戈将暗影司的部署计划全部说出来......这样,蒙肇巅峰主要精力就不会再关注石牢了......那韩惊戈调包成石春的事情,暂时也就不会泄露.....还有你要察言观色,看看蒙肇可有什么异常,毕竟丁白一直是个隐患......”
谭白门闻言,忙打稽首道:“明白......我这就回去......”
韩惊戈见状,遂道:“我们都有事情要做,浮沉子,你干什么?......”
“道爷自然继续入定啊,在梦中继续聆听三清道祖面授机宜......”浮沉子白了一眼韩惊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你不就是想偷懒睡觉么,还说得这么......”韩惊戈不满的说道。
“废话!......道爷昨晚到现在基本没合眼,忘机跟我叨叨叨了一晚上,刚才想了这么好的对策,脑细胞都死了不知道多少了......还不许道爷喘口气了......”
浮沉子不满地嚷道,言罢,站起身来,做撵人状道:“赶紧走......道爷要去面见三清道祖了......”
说着,浮沉子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走到榻前,摆了个大字型,仰面朝天地躺了下去。
韩惊戈和谭白门一脸无奈的对视一眼,这才先后出了问道厢房,各自离去。
............
天门关,韩府。天门关暗影司分司。
如今的天门关暗影司分司早就急得若热锅上的蚂蚁了,苏督领和韩督司两个人,自从离开了韩府,潜入阴阳教之后,所有的信息都断绝了,音空信渺。
暗影司在陈醒三的率领下,曾经数次在元始峰外围活动,想要打探一下苏凌和韩惊戈的消息,只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打探出来任何有用的事情。
虽然他们打探不了什么消息,却抓住了一个阴阳教下山采买的弟子,一问之下,知道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苏凌......死了......
震惊之余,陈醒三赶紧将这消息走了暗影司的秘密渠道送给了暗影司正督领伯宁。
苏凌既死,那韩惊戈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整个天门关暗影司在巨大的悲伤中,全部保持静默和蛰伏,生怕阴阳教下个目标是将天门关暗影司连根拔除。
可是,似乎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
先是萧元彻大营传来的消息,苏凌之死的消息全军通告,更要大肆操办,不仅如此还要飞报朝廷,大有全国震动之势。
陈醒三为人机敏圆滑,更有心机。这样一来,他便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同的气息。
在天门关暗影司分司静默了两日后,陈醒三最终断定,苏凌之死当有猫腻,八成是假的......
随后,陈醒三宣布天门关暗影司全体成员解除静默,整个天门关暗影司的情报网再次开始运转。
然而,想要探听阴阳教里面详细的消息,还是十分困难的。
今日陈醒三正召集着人手,想要议一议下一步打算,毕竟两位上峰已经没有消息了这许久了,天门关暗影司到底要不要采取行动,强行突袭阴阳教,还是继续在外围探听消息,这是个大难题。
众人各抒己见,有人建议即刻集合,全体暗影司成员突袭阴阳教,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有这样才能与苏凌和韩惊戈汇合,比现在猜来猜去的强。
也有的顾虑阴阳教势大,又有天下闻名的机关大阵,天门关暗影司擅自行动,极有可能是以卵击石。到时候怕是一个都回不来,不但见不着苏凌和韩惊戈,怕是因为此事,还要牵连他们。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的时候,忽地有一个负责联络值守的暗影司人撒脚如飞跑了进来。
但见他一脸喜色,进得正厅,刚想说话,见满厅的人,不由的一愣。
陈醒三自然明白,这才让所有人退下,单独问此人。
此人将怀中的木鸟取出,双手呈上韩惊戈所写的字条。
陈醒三赶紧打开来开,一看之下,脸色凝重,吩咐道:“去吧......”
他蓦地一顿,随即又道:“现在有紧急的事情,我要出关亲自去见伯宁大人......你不要声张,给我准备出关的路引......然后我离开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今晚定更之前,我必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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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神色一肃,急忙拱手应诺。
陈醒三又道:“若是今晚定更之后,我仍未返回,这是我的令牌,现在苏督领和韩督司都不在,我代为指挥分司......你持我的令牌,召集所有兄弟,突袭阴阳教,不惜一切代价,杀入极乐殿......不得有误!”
那人见陈醒三说得郑重,也明白事关重大,神情一肃,朗声应诺。
............
天色擦黑,天门关外,萧元彻大军营地。
伯宁正坐在大帐之中,一筹莫展。
他原以为,苏凌诈死之后,自然会第一时间联络自己或者天门关分司。
可是这几天过去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阴阳教是个什么状况,他完全不清楚。
还有,苏凌诈死,也是他与郭白衣和主公萧元彻三人推测出来的。
可是现在的情形,苏凌到底是假死还是真的死了,伯宁都有点搞不清楚了。
他和郭白衣亦曾多次进言萧元彻,不能再等了,要赶快进攻天门关,拿下天门关后,直接攻打阴阳教总坛元始峰。
可是不知为何,萧元彻总是说要集合大军,全力攻城,可是一到真格地,他就推到明日,已经推了好几个明日了,大军仍旧是对天门关围而不攻。
问其原因,萧元彻只说,天门关不易攻打,阴阳教情形不明,高山险峰不利于骑兵作战,万一进攻不顺利,再坏了苏凌的性命。
可是,伯宁从郭白衣面无表情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不同的原因。
似乎自己的主公,不对天门关发起总攻,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主公不说,郭白衣明白也不说,伯宁自己更不能问。
他的身份,决定了自己只能执行,而无权发问。
所以,伯宁才如此一筹莫展。
便在此时,守卫来报说是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营门外张望,被巡视的士卒发觉,抓了个正着,他也不反抗,只说是从天门关内而来,要见伯宁大人。
伯宁心中一动,赶紧让守卫将被抓之人带进来,当伯宁看到此人的时候,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屏退了左右。
无他,此人他认得,天门关暗影司分司的陈醒三。
陈醒三说明来意,又将那字条呈给伯宁。
伯宁看罢,脸色也不由的凝重起来,吩咐陈醒三不必管萧营如何,现在便速速返回天门关,然后集合天门关暗影司全伙,即刻突袭阴阳教,不论萧元彻大军是否攻打天门关。
陈醒三应诺离开。
伯宁心中有些沉重,这是韩惊戈的字条,上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清清楚楚。
如今局势已经迫在眉睫了。可是上面说要萧元彻赶紧对天门关发动总攻决战,这件事......伯宁觉得,怕是萧元彻不一定同意。
然而事关重大,不能耽搁,伯宁赶紧带好字条,直奔萧元彻的中军大帐而去。
伯宁来到大帐前,一挑帘,抬头看见萧元彻正半躺在一张软榻上,旁边一张软椅,正坐着郭白衣,他们两人似乎在谈着什么。
伯宁跟郭白衣快速地交换了眼神,这才见过萧元彻。
未等萧元彻说话,伯宁便直接将那张字条呈了上去。
萧元彻在桌案前借着烛光,将字条上的内容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
他的面色越发的凝重,眉头也是越蹙越紧。似乎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竟忘了将字条给郭白衣看。
其实郭白衣自伯宁到来时,就知道定然有大事发生,又见萧元彻看了那字条的神情越发凝重,便知道这大事定然非同寻常。
“主公.....何事啊,为何主公的脸色......”郭白衣缓缓问道。
萧元彻这才回过神来,将字条递到郭白衣近前,沉声道:“你看一看吧......”
郭白衣接过字条,详细地看了一遍,心中也是一凛,将字条递还给萧元彻。
“白衣啊......字条你也看了,上面写得也清楚......你意下如何......”萧元彻不动声色,沉声问道。
郭白衣并未先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萧元彻这才转头对伯宁道:“你去帐外候着,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进来......无论是谁,包括你,都在帐外候着......”
伯宁心中一动,拱了拱手,转身挑帘出去。
萧元彻这才看了看郭白衣,一笑道:“行了,现在帐内只剩咱们两个了,白衣,有话你就说吧......”
郭白衣一笑,不紧不慢道:“主公啊......您要问白衣什么呢?字条上写得很清楚啊,现在是攻打天门关最好的时机,我军在小小的天门关迁延日久,不宜再退拖下去了......所以,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映应当即刻传令大军,对天门关发起总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天门关,然后大军不歇,直攻阴阳教总坛!......”
“我问的不是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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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萧元彻说完,郭白衣故作恍然道:“哦?......主公是考虑天门关易守难攻,要问问白衣,应该如何进攻,注意什么吗?”
萧元彻闻言,白了郭白衣一眼,佯嗔道:“郭白衣......你这家伙怎么越来越不上道儿了呢?你难道不知道我想问的究竟是什么?......不要揣着明白当糊涂!......”
郭白衣闻言,哈哈大笑,方郑重拱手道:“白衣明白大兄的顾虑是什么.....按照字条上所写,和现在的形势来开,的确到了决战之时,只是大兄却仍旧在犹豫要不要真的决战......”
萧元彻不动声色,缓缓道:“那你说说看......我在犹豫什么......”
未等郭白衣说话,萧元彻似自言自语道:“攻打天门关......的确是刻不容缓啊,可是我担心苏凌他......万一咱们攻打天门关,那苏凌岂不危险了么?......”
郭白衣闻言,不置可否的一笑,看这萧元彻似有深意的问道:“敢问大兄,您真的是因为担心苏凌的缘故,而在攻打天门关一事上举棋不定么?”
“那是自然......苏凌的安危,比一个小小的天门关重要的多得多......”萧元彻一本正经道。
“呵呵......”郭白衣淡淡一笑,“主公......可是据白衣了解,主公不是这种瞻前顾后的人,更不是轻易因为一个人而甘心被掣肘的人吧......白衣随主公这么多年,类似如今的事情,却是经历过很多次了......可是哪一次也没有因为这样的掣肘就改变主公用兵的决定的啊......”
“额.....这次不同,这次......”
萧元彻刚说到这里,郭白衣又一笑道:“这次,与以往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大兄,以白衣看来,咱们必须即刻攻打天门关......因为咱们有不得不攻打天门关的四大理由......”
萧元彻先是一怔,随即饶有兴趣道:“那白衣不妨说说看......”
郭白衣一拱手正色道:“其一,我军在小小的天门关迁延日久,迁延一日便要多一日的粮草辎重消耗,我军如今不是与沈济舟开战之初,之前是沈济舟来攻,他们战线长,咱们战线短,现在是咱们攻入了渤海腹地,战线上我军长,沈济舟已经龟缩到了渤海城,早无粮草之虞,天门关本就是关隘,就算咱们围关,他们无法从外面获得补给,但是天门关自身就有很多粮草......咱们这样围下去,天门关的粮草少说还能坚持一年......可是,咱们的大军粮草可还够消耗一年的么?”
“这......”萧元彻一怔。
“徐令君已经从灞城连发了三封密报,龙台筹措军粮被清流和保皇以争战时辰太久为由阻挠,虽然徐令君亲自从灞城去禁宫面见天子,费了好多口舌才又征了些粮草......可是这对十几万的大军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南漳、灞城、灞南、旧漳、临亭等等咱们的各处城池,现在都是勒紧了裤腰带,保障军粮供给,麒尾巢沈济舟拱手相送的粮草也还有一些结余,可是天门关之后,还有两个州,一个渤海城.....就算主公分兵攻打,粮草也会捉襟见肘......”
郭白衣侃侃而谈,顿了顿又道:“所以,眼下的战事宜快而不宜慢,宜疾而不宜拖......大兄也听到了一些伯宁传回的龙台情报了吧,现在保皇和清流一派,沆瀣一气,要以战事日久,劳民伤财为由,迫圣上下旨,要主公罢兵班师呢......”
“这个事情,我亦听闻,现在他们在谋划,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实施......这些人当面不敢与我萧元彻较量,就爱搞这些小动作......”萧元彻似乎并不在意,讥讽道。
“白衣知道大兄对他们的卑鄙伎俩不屑一顾,也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因为天子下诏就退兵班师......但是,我军此次出师之名,便是奉天子令,持天子剑,讨伐拥兵自重,不尊天子的沈济舟......这才出师有名......可一旦天子下诏让大兄班师,大兄便失去了出师之名,到时候道义不再......大兄岂不也成了如今出师无名的沈济舟了么?......一旦刘靖升、钱仲谋之辈以此为由,背后袭扰大兄,大兄岂不要陷入两线作战的境地了么......所以,天门关必须尽早进行决战,一战而摧之!”
“嘶——”萧元彻深吸了一口气,陷入沉思中。
“其二,沈济舟虽然败回渤海城,但他却并非无眼界之人......不可能幻想着渤海城城高墙厚,工事完备,而困守其中......他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调集所有可调集兵力,陈兵渤海城和周遭卫城,还会收揽残部,大量征兵......以期到时与主公之兵殊死一搏。可是这些事情,需要时间......所以,沈济舟最不愿看到的是,主公以雷霆手段攻下挡在渤海城的关口和其他的两个州......最愿意的看到的是,主公在某个关口或者城池按兵不动,迁延日久.....这样给他喘息的时机也就越长......对他也就越有利......这也是为何天门关被围如此之久,那沈济舟只是虚张声势说要派大军来救,而迟迟不发兵的原因......他要把所有的兵力集中在渤海城......而白衣最初的应对之策,就是迅速拿下包括天门关等关隘,然后分兵两路,齐头并进,矛头直指渤海城,两军在渤海城下会师......这就断了沈济舟靠拖字诀为自己争取集中兵力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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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白衣极其冷静,细细分析道:“可是主公现在围困天门关,围而不攻日久,已经背离了咱们最迟既定的急攻之策了,所以......必须快速拿下天门关......”
萧元彻眉头越蹙越紧,一语不发。
“以上乃是于公,于战局上的分析,我军不得不即刻拿下天门关的原因,下面是于私,咱们也到了不得不与天门关决战的时刻了......”
“哦?愿闻其详......”萧元彻一挑眉毛道。
“其三......”郭白衣的神情愈发郑重,“大兄久久不愿决战,其实有一条重要的原因,就是出在阴阳教教主蒙肇的身上......白衣知道,蒙肇最初时,是主公和二公子派往渤海的一枚暗棋,蒙肇和阴阳教能有今日之势,其实都是主公和二公子暗中扶植的.....虽然表面上和后期看,是沈济舟在背后支持......大兄做此事的用意,是想要让蒙肇借道门的影响,收拢和麻痹渤海百姓和世家的心,进而惑乱渤海,让整个渤海陷入不战自乱的境地,到时主公再趁机出兵,沈济舟顾头难顾尾,我军的胜算便大大增加了......”
“不错,这件事在谋划之初,我也曾征询过白衣的建议.....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笺舒和伯宁......我并未瞒着你啊......”萧元彻道。
“不知大兄可还记得......当初您和二公子谋划此计之时,白衣便不赞成......然而白衣不赞成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此计不妥......”
“哦?......那是因为什么?”萧元彻一挑眉毛道。
“是因为......负责实施整个计划的人......不妥......”
郭白衣沉声道:“当初的蒙肇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但是,白衣却已经断定,那是没有遇到机会......一旦有了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他便会亮出他锋利的獠牙......向世人证明,他不是犬,而是一头吃人的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