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时给吕邝种下的蛊?”浮沉子问道。
“那日天上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吕邝还是没有一点防备地前来赴宴了席间,两个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那蒙肇有意找一些吕邝爱听的话来说,还一个劲地认错,说他以前是做得不对从今之后,痛改前非,遣散教徒,归隐山林还说什么,定然会每天在三清道祖近前,给大哥祈福云云”谭白门道。
“那吕邝见蒙肇这样说,还摆出这样的姿态,心中也是高兴,就多吃了几卮酒,对蒙肇说,贤弟迷途知返,才是真正的悟真悟道,等他卸去一身官衣,便去寻蒙肇,一同归隐山林,悟道修真更说,如今大雪纷扬,连绵不绝的,贤弟也用不急于一时,等到雪停之后,再离开不迟!那蒙肇满口应承”
浮沉子冷笑道:“蒙肇这个人啊亏得吕邝还认他做兄弟,这种人野心勃勃,居心叵测,想来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唉”
谭白门也点了点头道:“比起蒙肇这吕邝的确在人心揣摩上,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后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吕邝已经有些醉了,蒙肇看起来也是双眼迷离的。只是,吕邝是真醉,蒙肇可是装醉趁着吕邝醉酒不备,从袖中拿出了早藏了多时的噬魂蛊捏在他的手上,轻轻地一弹,那噬魂蛊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落进了吕邝的酒卮之中”
“蒙肇的动作十分快,幅度也十分小,几乎察觉不到在场众人都没有发觉若不是我就坐在他的旁边,而且当日并未饮酒,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谭白门顿了顿道:“我亲眼所见那噬魂蛊落入吕邝的酒卮之中但噬魂蛊本身就极其微小,而且通身都是透明的,落在酒卮之中,正常的人都不好发觉,何况那吕邝已然酒醉,并不清醒呢”
“蒙肇见那噬魂蛊已经入了吕邝的酒卮,这才又假意劝酒,吕邝在毫无防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端起那酒卮,一饮而尽至此,他便中了噬魂蛊”谭白门道。
“嘶,原来是这样!”浮沉子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闪动,想着什么。
谭白门并未在意浮沉子的神色,只道是因为他太过惊讶了,这才又道:“这噬魂蛊被种在人的体内之后,不会立时发作,而是会休眠两到三日,然后在人体之内开始慢慢的苏醒,靠着宿主吸收它自身的营养随着时日日久,这噬魂蛊便会渐渐长大而中蛊之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受到噬魂蛊的侵袭,渐渐地变得狂躁、冷血,孤僻、沉默寡言到最后便会彻彻底底的转变他的性格和喜好,所以,现在的吕邝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另外一个人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改变,他以为他以前都是喜欢和痴迷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这也是他如今性情大变,沉迷阴阳教的原因”
浮沉子点了点头,不动声色道:“此蛊能解么?”
“这应该是不能解的我曾问过蒙肇,蒙肇当时十分得意扥对我说,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只有施蛊之人出手,才有办法彻底解了若是施蛊之人不给解,这个人到死体内的蛊虫才会从腐烂的躯体中飞出来发动对宿主最后的攻击,将宿主的尸体啃食到只剩一堆白骨,方才罢休所以,蛊道一途,至阴至邪,让人生不得安宁,死不得安息!”谭白门沉声道。
“那么不起眼的虫蛊竟然如此厉害”浮沉子有些不可思议道。
“不仅是噬魂蛊,蒙肇说过,所有经他亲自施蛊的中蛊之人体内的蛊虫均无解包括,所有弟子体内的灵犀蛊!”
说到此处,谭白门不动声色的看了浮沉子一眼。
“那不一定若是神医亲至,就能解了那什么勾八蛊虫”浮沉子道。
“神医?哪个神医呢?医者行的是医道,施蛊之人行的是蛊道两者之间有本质的区别的所以,求医解蛊的可能性太低了”谭白门道。
“哼!你这话就太没见识了若是神医元化和飞蛇谷张神农亲至,小小蛊虫自然能解啊!那苏凌和穆颜卿体内的灵犀蛊,不就是被元化神医给解了么”浮沉子瞪了一眼谭白门道。
等他话说出口,这才意识到,自己矢口了,这谭白门是有意讨自己的话。
浮沉子只得摆摆手道:“拉倒,拉倒既然说了,就不妨告诉你吧苏凌和穆颜卿体内的灵犀蛊已然被神医元化给祛除了苏凌那小子是元化的徒弟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无意之间撞破丁白那些龌龊之事的”
谭白门这才点了点头,打了稽首道:“无量天尊原来如此,我还一直担心怪不得苏公子恩公敢与蒙肇翻脸,而那牵晁带走了穆颜卿之后,蒙肇也无法找到他们的确切位置原来是灵犀蛊已除,真是太好了若是元化、张神农这样的神医,解蛊却是手到擒来的”
浮沉子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东方天际处,已经微微泛白了,不想自己与谭白门竟然谈了大半夜,这才又道:“得了该问的我也都问过了,该说的你也都说得差不离了你回去准备准备,等到那蒙肇醒了,你去找他”
“找他?作甚”谭白门不解地问道。
“你找他,务必要想办法,让他答应你随我一同去审问昨日被擒的韩惊戈毕竟他是苏凌的人,咱们怎样也得保他活命,另外还要交流一些信息万一那蒙肇派另外一个人跟我同去就不方便了所以,只能你跟道爷同去”浮沉子眯缝着眼睛道。
谭白门闻言点了点头道:“明白道兄放心,我定然会让蒙肇点头,你我同去的而且,尽量不让他对你我起疑心就是!”
“嗯谭老弟有心机这一点我放心!”
两人商议已毕,浮沉子这才起身,送谭白门出去。
谭白门并不急着走出房去,而是让浮沉子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无人监视,这才闪身出了浮沉子的房间,消失在问道厢房的阴暗之处。
送走了谭白门,浮沉子将蜡烛熄灭,仰面躺在榻上,回忆方才谭白门的话。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
蒙肇冷血而野心勃勃,为了权利不惜向自己结义的大哥下毒手,给他施蛊,可见此人多么的薄情少义;那萧元彻也是够厚黑的,自己养了一头虎,却并不想苏凌说明,却以苏凌为刀,想借苏凌之手除去蒙肇和阴阳教,唉,苏凌这一番在阴阳教行事,几死几生,真的值得么?不管如何,那是自己的朋友,等此事毕了,道爷就把整个事情的真相告诉苏凌,让他自己做抉择,是留在萧元彻身边,或者干脆离开他,跟道爷去两仙坞
虽然道爷有私心,想招揽他去两仙坞,但当道士有什么不好的,总比当个冤大头强吧,实在不行,苏凌舍不得那几个女娘的话,只要答应去两仙坞安身,不做道士也行啊!
他又想到这个谭白门。
不知为何,浮沉子隐隐觉得眼前这个谭白门并不像他说话谈吐那样简单,反而心机极深,更有极大的复仇欲望,除此之外,更有些骨子里的傲慢和自恃才高。
这种人是因为寄人篱下,所以才蛰伏保身,一旦有机会接近权利,他必然会牢牢抓住,而且会越陷越深。
以后灭了这阴阳教谭白门如何处理呢?虽然他现在弃暗投明,可是他这种人的性格,还有无论如何他也是阴阳教能有今日势力的谋划者,蒙肇的谋主,阴阳教如今种种血腥手段和愚弄世人的做法,大多都与谭白门脱不开关系啊。
不过,浮沉子倒也没有太烦心,毕竟如何处置谭白门,是留是杀,那是苏凌和萧元彻要考虑的事情
想来想去,翻来覆去,浮沉子只觉得头渐渐昏沉,终于呼呼睡去。
天色大亮,浮沉子起来刚洗漱完毕,便听到门前有嘈杂的脚步声,他隔着窗户看去,却见外面一队阴阳教的弟子,簇拥着谭白门正朝自己房门的方向来了。
浮沉子心中一动,看这架势,那谭白门应该是已经向蒙肇请过命了,赶来与自己一同去石牢审问韩惊戈的。
正想间,便听到有人叩门,更有十分谦恭的声音传来道:“天师天师可醒了么?”
浮沉子应了,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轻松的神色,缓缓的开了门去。
那谭白门和浮沉子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彼此自然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