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率教头前领路,四五十个兵卒押着那些道士和信徒朝着萧元彻的大营走去。
林不浪刻意的放慢了脚步,等到这些人离着自己有些距离的时候,眼前白影一闪,苏凌笑吟吟的出现。
「公子......」林不浪朝他一抱拳。
苏凌做了个悄声的姿势,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里面,哪个是领头儿的......」
也不怪苏凌不知道,他故意方才不现身,更是找个了棵老树,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他的活儿在后头,所以保存体力才是最要紧的。
方才的打斗他是半点都未看,料想有吴率教和林不浪还有四五十个军卒,再拿不下这些道士,那就白混了。
林不浪用眼睛盯着队伍最前面的高个道士,低声道:「公子......这些人都是以他为首,应该是个头目。」
苏凌点了点头,一晃身,朝着荒草中飘身而去。
且说,林不浪和吴率教押着这二百来人回到萧元彻的大营,早有伯宁和十几个暗影司的人等在那里,林不浪简要的跟伯宁介绍了下情况,伯宁依旧一脸阴鸷,略微朝着林不浪抱了抱拳,道了声辛苦,便一挥手,那些褐黄衫、暗红冠帽,腰悬细剑的暗影司众,清点了下人数,双方完成了交割。
林不浪见已经没他们的事了,这才与吴率教带着四五十个军卒去了。
那吴率教比谁都跑的快,原是苏凌答应过他了,只要这劫道的活儿干的漂亮,回到营帐之后保证好酒好肉。
他此时八成是被好酒勾了魂去了。
那高个的领头道士,见负责押解看管他们的人换了,心中七上八下,又看这十几个穿着特制官服的人,腰悬利刃,一脸的杀气腾腾的,再加上那个当头儿的更是一脸阴鸷,心中晃了神,忽地不顾一切的嚷道:「你们......你们胆敢劫持我等......已然触怒了至高无上的阴阳神教和阴阳煞尊,最好赶紧放了我们......否则到时教主亲至,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伯宁原本已然转头欲走了,他对这些歪瓜裂枣和普通百姓还不放在心上,闻听这道士叫嚷,忽地停身站住,冷冷地转过身来,一道如剑的冷芒直射向那高个道士。
高个道士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突突乱颤,若是旁人,肯定乖乖闭口不言了,偏这是个不识趣的货。
见伯宁如此看他,心中虽然惧怕,嘴上却是死鸭子嘴硬,若不是绑着双手,怕是早就乱蹦了。
这高个道士不横装横,见伯宁冷冷地看着他,却一撇嘴,嘁了一声道:「怎么样,怕了!......趁早把道爷放了......」
未等他说完,伯宁忽地朝着旁边的两个暗影司的人一努嘴。
这两人顿时心领神会,一拱手,转身大步朝着这高个道士走去。
这高个道士错以为自己这几句话真就把伯宁唬住了,一脸的嘚瑟道:「怎么样......我就说嘛......」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那两个暗影司的人已然走到了他的近前,一个抡起左胳膊,一个抡起右胳膊,同时左右开弓,朝着那高个道士的脸上就打。
「啪啪啪」的几声脆响,再看那高个道士可真的惨了,脸肿得如猪头一般,嘴也被打歪了,顺着嘴角淌血。
那道士被打得疼痛难忍,连连告饶,但却因为嘴已经歪了,话音显得支支吾吾的,觉得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吐了一口出来,再看地上躺着两颗后槽牙。
伯宁冷声道:「怎样......还想不想尝尝了......」
那高个道士连连摇头,磕头如小鸡啄米。
伯宁冷笑一声道:「都给我押下去,不准给他们饭吃....
..谁再吵吵,直接砍了!我看看那什么狗屁神明的能不能把砍下的头再按回去!」
莫说那些信徒百姓已然吓瘫了不少,就是那七八个道士也面如土色,真就觉得自己这次怕是八成要寿终就寝了。
那十几个暗影司的人,这才押着这群老老实实的人朝着军营角落里的一处大军帐走去,到了那里,不由分说,将这些人统统赶了进去。琇書蛧
伯宁懒得管这些,这才转头朝军营里走去,刚走几步,苏凌人影一闪,出现在他的面前,嘿嘿笑道:「伯宁大人,人都见着了罢!」
伯宁淡淡地拱了拱手道:「见着了,按照苏长史的安排,已然单独关在一处大军帐内,咱们暗影司的人看着呢,一个也跑不了!」
苏凌点点头,他管伯宁如何,反正这人一天到晚都是拉个阴鸷的脸,苏凌自己笑嘻嘻道:「伯宁大人办事,苏某自然放心......负责看押的兄弟们都交代过了?」
伯宁点头道:「自然交代过了,到时候苏长史行事,只有看管他们的几个兄弟象征性地跟你动动手罢了!」
苏凌随意的朝着伯宁唱了个喏道:「有劳,有劳......」
说着转身要走,伯宁却忽地沉声道:「只是苏长史行事的时候,我们可是帮不了你的......包括主公手下的一兵一卒也不会帮你......苏长史,一切只能靠你了......」
苏凌一摆手,不以为意道:「演戏这事......苏某在行!」
伯宁点了点头道:「那便约在四更天,到时咱们好好唱这一出戏......」
苏凌点了点头道:「丞相已然将他的金丝软甲给我了,到时我穿上,但咱们可是说好了,到时你们下手可还是要轻一点啊,万一这宝甲过期了,不管用了,我可就完蛋了!」
伯宁这才淡淡一笑道:「苏长史放心......伯宁知道轻重!」
说着,伯宁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凌,低声道:「苏长史,这是咱们天门关暗影司暗哨的位置,还有负责的督领,苏公子进了天门关后,一旦有个为难招窄的,可按上面所示与咱们暗哨取得联系......暗影司上下必然全力以赴!」
苏凌点点头道:「好......再怎么说我也是暗影司副总督司,到时少不了麻烦那些兄弟!」
伯宁点点头,这才正色道:「苏长史,今夜主公不能相送了,主公让我转告你,一切小心,主公温酒以待苏长史返回,为你庆功!」
苏凌神情一肃,也郑重地抱拳。
两人这才朝相反的方向散去。
关押阴阳教道士和信徒的大军帐中。
不知为何,这些人进了军帐之中,那暗影司的人却将他们的绑绳统统解了,然后让他们各自找了地方或蹲或坐,更恐吓他们,想要逃走,只有一死,这才皆出了军帐,站在军帐外全神贯注的警戒起来。
这些人总算是能活动一下手脚了,被绑了这许多时辰,早就被绑绳勒得生疼。
如今终于盼着解了绑绳,皆呲牙咧嘴,东倒西歪。
那高个道士,嘴角淌着血,脸肿如猪,倒是颇有些滑稽。
虽然都是要去阴阳教的,但这军帐之内却是泾渭分明,百姓信徒们聚在左边,那七八个道士围拢在高个道士的身边,几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片刻,忽地站起一个道士,蹑足潜踪,一步一步挪到帐帘前,轻轻的将帐帘掀起一条缝,用一只眼睛极速的瞥了一眼,这才慌不迭的又退了回去。
「头儿......走不了啊,外面全是看着咱们的人,少说也有十五六个啊......」那个道士一脸沮丧的朝着高个道士道。
高个道士还未开口,其余的道士皆唉声叹气起来。
那高个道士低声骂道:「瞅瞅你们一个个腌臜样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煞尊和教主会来救咱们的!」
说着,他竟自装模做样的念起清心咒来。
不知道是这些人经过这番折腾累了,还是这高个道士清心咒有催眠奇效,不过片刻,这整个军帐内的人,皆东倒西歪,都睡着了,更有鼾声四起。
那高个道士竟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那高个道士正做着美梦,梦中他得阴阳煞尊教化,立地成仙,飞升极乐。
他心里正美呢,忽地,「哇——」的一声大哭声,惊得他打了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梦境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几乎大部分人也被这大哭之声惊醒,皆寻声望去。
原来是一个看年岁只有四五岁的男童因为一天没有吃东西,实在太饿,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那信徒中另外的五六个孩童也接二连三地哇哇放声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哇哇连片,彷如身在蛙声处处的池塘。
那高个道士心中怪罪都是这小孩打扰了他的清梦,原本都成神仙了,被他一哭,啥也不是,还是个被劫持的人。
他不耐烦地嚷道:「这谁家的孩子......家里没大人了么,给道爷憋住,别哭了!」
那小孩的身边是一个年逾三旬的妇人,见这高个道士生气,一脸诚惶诚恐地作揖,尽力的哄着自家的孩子,其余孩子的父母也各自哄各自的孩子。
那妇人细问之下,才知道自己家的孩子由于一天都没吃东西,实在饿得难受这才哭闹,她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出了半张粟米饼,想来是她半路用作干粮的。
「来......小宝儿,先吃点!」
那妇人说着,刚想将这粟米饼送到那男童的口中。
却不想那高个道士见状,不由得肠子肚子十二个重楼咕咕叫个不停,莫说是他,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近一天都水米未沾唇了。
眼见此时竟有吃的东西,那高个儿道士眼睛都直了,忽地嚷道:「兀那妇人,好不晓事!入我阴阳教,就要虔诚,如今竟私自藏了吃的.....还不快快交出来!」
那妇人闻言,先是一怔,心里是不想交出去的,就这半张粟米饼子,给了这道士,自己的孩子可就饿肚子了。
只是百姓愚昧,也是真怕万一不交出去,冲撞了阴阳煞尊,自己再难成道果,没有办法,只得半舍不舍地将那半张粟米饼子递给了那高个道士。
高个道士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稽首道:「我神教慈悲......自然是普度众生的......」
说着装出一副悲天悯人之相,将那半张饼子撕下一小撮来,递到那妇人手中道:「拿去......给孩子吃了!」
那妇人见状,方千恩万谢地拿了,递给那男童吃了。
这高个道士这才一转身,等不及坐下,狼吞虎咽地将那饼子吞了进去。
等他吃完了,方觉得肚腹之中饥饿稍减,抬头朝着那帐帘的缝隙看去,这才发觉外面的光线似乎暗了许多。
他这才朝着身旁的道士努努嘴,那道士又如之前那般走到帐帘前,快速地朝帐帘外看了几眼。
回过头来,一脸喜色道:「头儿......外面的看守似乎少了不少啊......之前还有十几个,方才我看过,只剩下门口四个人了!」
那高个道士闻言,豁然站起,脸上闪过狠戾神色道:「现在便是逃出去的机会......」
那些道士闻言,皆脸上生出狠戾神色,作势便要齐
齐向帐外冲去。
便在这时,忽地听得一声高喊道:「卫尉伯宁大人到——」
紧接着便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那些道士不由地怔在原地,高个道士又努了努嘴,方才那道士又来到帐帘前,偷偷一看,不由的变毛变色,朝着高个道士一摆手道:「头儿......走不了了,外面之前那个当头儿的来了,身后还跟了十数个人。」
高个道士闻言,顿时没了主意,只得又闷闷地席地坐下。
忽听帐外,有人沉声道:「抓的那些装神弄鬼的人有没有再闹!」
高个道士听得出来,是之前下令打他的那个当头儿的。
又听随从之人回道:「伯宁大人,除了方才传出孩童的哭声,他们还算老实!」
伯宁的声音又起道:「好了,如今已然是四更天了,审讯犯人便要在深更半夜进行......只有这个时候,人的意志才是最薄弱的,才能问出咱们想要的事情!」
又听外面人皆恭维道:「大人英明!」
那伯宁又道:「行了,将他们分成两拨,道士一拨,普通百姓一拨,都给我押出来!我要问话!」
「喏!」
帐帘一挑,四个精壮的暗影司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高个道士和其他的道士押了出来,那些百姓也前后脚地被押了出来。
高个道士被押出来,这才发现夜已深沉,天上疏星淡淡,一弯孤月,高悬半空。
外面冷气逼人,高个道士藏头缩脑,还是被冻得浑身哆嗦。
他朝前面看去,却见前方正对着他不远处,一张方桌,桌后坐着那人便是这群看守的头儿,似乎唤作伯宁。
那伯宁仍旧一脸万年不变的阴鸷,眯缝着眼睛,也不知道再看什么。
他的两侧分列着十数个褐黄衫、暗红冠的属下,皆是一脸的杀气腾腾。
那高个道士顿觉腿肚子转筋,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伯宁见人皆到齐了,啪的一拍桌子道:「好了......既然都到齐了,为了节省时辰,本卫尉便不一个一个地审了,我只有两个问题,第一,阴阳教的老巢在天门关何处?第二,阴阳教的那个什么狗屁教主姓甚名谁!」
伯宁顿了顿道:「我看你们都没吃东西,想来定然饥肠辘辘了,这两个问题你们都可以回答,谁回答得快,回答的是实情,回答得让本卫尉满意,便有好饭食,用过饭食后,可自行离开,若是你们执迷不悟,都不愿说......那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
说着,他的眼睛蓦地睁开,一股冷冷的杀气直射而出。
那些暗影司的人也喝道:「说!快说!......」
信徒百姓的一边一阵骚动,原本有几个人是想说的,可是刚想迈步,便感觉另一边的七八个道士凶光满目,狠狠地盯着他们,他们只得一低头,将话咽到肚子里。
伯宁连问了三遍,无人答言,不由得有些生气,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左右,将那些百姓拉出五个来,赏他们十几鞭子!」
那些暗影司的人闻言,便气势汹汹地朝那百姓中闯去,不由分说,不管男女,便拉了五个信徒出列,朝着中间空地拖去。
这一下,这些被拖出的信徒的孩子们皆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时间场面凄惨,混乱不堪。
正在这时,军帐左侧转出一人。
一身白衣,神情轻松自在,却是个公子模样,但见他来到场上,朝着伯宁微微一拱手道:「伯宁大人......这深更半夜的......闹出这许多动静出来,实在是影响不好啊......能不能给苏某一个面子,不要对这些百姓行刑了罢!」
伯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苏凌,苏长史么?」
来者正是苏凌。
苏凌嘿嘿一笑道:「是我是我......伯宁大人,你看这大半夜喊打喊杀的......多不好啊,有话咱们好好说,大人你有什么想问的慢慢问......」
伯宁冷哼一声道:「说得轻巧,这些都是顽固不化的人,不行刑,怎么能说实话!来啊,继续......」
那些暗影司的人刚想举起鞭子。
苏凌却有些恼了,跳脚喊道:「伯宁......我来都来了,当着这许多人,话也说了,你当真不给我面子么?」
伯宁闻言,脸上露出不屑之色,撇撇嘴道:「给你面子?姓苏的,说好听的你是长史,说不好听的,你不过是丞相面前阿谀奉承的货!我乃天子亲封卫尉,位在你之上,给你面子?你的面子卖多少银钱一斤啊?」
「你......好你个伯宁,给你脸了是!苏凌今天就不信邪了,劳资偏要管管这闲事,识相的,不要动刑,还有这许多都是普通百姓,老的老,小的小吗,都一天没吃东西了,赶紧送点吃的过来,让他们好好填饱肚子!否则,劳资跟你没完!」
伯宁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用手点指苏凌道:「姓苏的,别人怕你,我伯宁可不怕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湿里没你,干里也没你,你特么的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伯宁越说越恼,转头对着那些暗影司的人怒道:「愣着干什么,打!给我狠狠地打!」
那些暗影司的人,从来没见过一向嬉皮笑脸的苏凌跟一向沉默寡言的伯宁如此,皆愣在原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你们还想当差不想!给我打!」伯宁吼道。
那些暗影司人实在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朝着那五个信徒身上抽了几鞭。
几鞭下去,衣服开花,那五个人每人身上都多了几道血淋子。
苏凌大怒,大吼一声道:「伯宁,你真特么的手狠心黑!劳资这就去丞相那里参你一本!」
说着苏凌气冲冲的转头欲走。
伯宁眼中冷芒连闪,忽地冷笑道:「想走!问过我没有!来呀,将苏凌给我拿下!」
他身旁飞出十几个暗影司人,上面一晃苏凌面门,下面皆扫堂腿招呼。
苏凌没有防备有这一手,一躲得不太利索,只听:「嗖啪——」一声,被绊倒在地。
这些暗影司人不由分说,抹肩头拢二不臂,将苏凌捆了,拖回伯宁近前。
伯宁冷笑着看着苏凌道:「苏凌......只要你跪下给我赔个不是,劳资既往不咎,这就放了你如何?」
苏凌嘿嘿冷笑,忽地昂头破口大骂道:「伯宁......劳资是你祖宗!劳资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你黑心烂肚子......不得好死!」
伯宁气极反笑,大吼一声道:「给我把这个货吊到旁边的旗杆上,拿水沾了鞭子,给我狠狠地打!让他知道知道,他算老几!」
「喏!——」
暗影司人应诺,齐齐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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