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最中心,大多会有一条小小的街或者一条小小的区,街很老、房很旧,跟周围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一般这种地方都是风景区或者本地土著的聚居区,不穷也不富,里头装着不属于现代化都市的生活节奏却又有着属于现代化都市的光怪陆离。
这座城市也有一个这样的地方,黄金地段的古旧街区,不管外头的世界怎样变迁,它都始终旧旧的、静静的。
一辆电动车在巷子口通过时停了一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小姑娘直奔旁边卖卷饼的地方去了。
“张哥接年年放学啊?”
巷口的算命摊子上,收音机正在播送当天的一些消息和新闻,尖嘴猴腮的算命先生坐在那满脸笑容的对电动车旁的年轻人打着招呼。
年轻人名叫张珈畅,是在这巷子里开奶茶店的老板,虽然年龄并不大,但因为从小就比较老成,年纪差不多哪怕大他个三五岁的人都会叫一声张哥。
“这几天没见你女朋友呢?”
张珈畅显然与这个算命先生比较熟悉,说话时倒是像个老朋友,他从摊子上顺手取了一根签,上头竟是一片空白,张珈畅无奈的摇了摇头。
“黄了。”那个被称为耗子的人指着身后的一块牌子:“人家嫌弃我就是个臭算命的,你说咋办呢。张哥,你就别抽了,你每天抽一根天天是白签,有意思么。”
张珈畅无奈的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人家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时代还能在这个地方讨生活的,谁还不是守着一份祖业呢。至于算命,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命格没办法算也没人敢算,抽根签也不过就是手欠罢了。
“唉,我听说最近是不是咱们市里出了杀人案?”算命的耗子抬头看了看张珈畅:“据说专门挑年轻的姑娘下手来着。”
“这个不太清楚,我先回去了,店里没人呢。”张珈畅笑着摆摆手,然后突然话锋一转:“没事别给我添麻烦。”
耗子笑着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在那继续支棱着他这个“一百二十年历史”的算命摊子。
其实虽然张珈畅嘴上说不知道,但他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消息。最近市里可不太平,连续出了好几起案子,作案手法残忍而古怪。
这些事可不能乱传,因为很可能就会引起恐慌,但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消息会透出来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种事终归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解决,他这个卖奶茶的也没必要去了解什么。
就在张珈畅带着年年回去之后没多久,这耗子从暖水瓶中倒出一杯水准备泡点咖啡喝时,一个背着包的少女满脸笑容的坐在了他对面的凳子上。
“算命的,你这灵不灵啊?”
耗子一抬头,看了这姑娘一眼便笑了起来:“恭敬于事,心诚则灵。姑娘算卦吗?”
“那怎么算的哦?”女孩好奇的打量着耗子:“带解签么?”
“求签不要钱,解签看心情。”耗子递上签筒:“三块五块不嫌少,三千五千不嫌多。”
女孩抿着嘴接过这签筒,然后开始晃荡了起来。看她的手法,应该是家里比较信这个,从小就经常跟着家人去庙里的那种孩子,手法熟练的很。
“哎,姑娘。”耗子突然伸手按住了签筒:“我这有一门新玩法,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玩法?”
“抽盲签,你随便抽,我给你解,解了你觉得灵验转身再来还愿。盲抽五块钱。”
那姑娘一听,倒也觉得有趣,毕竟之前只听说过抽盲盒,却是没听过抽盲签。她倒是很爽快的给了耗子五块钱,然后抽了一根签出来。
“哎!不能看哦。”
耗子再次按住那女孩的签头,制止了她翻手腕的动作。并从她手中接过了签,看到那签文之后又看了看那女孩的面容,耗子眉头皱了起来。
“来,姑娘。生辰八字给我。”
“1998年6月6日晚上十一点四十五,g市人。”
耗子眉头锁的更紧了,一根手指死死按在那根倒扣的签上,抿了抿嘴:“心诚则灵,对。”
“嗯。”女孩也满脸好奇:“有什么问题么?”
“我说你做。”耗子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顺着这条路一直往里头走,看到一个小道观或者奶茶店,走进去。然后明天七点之前,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为什么啊!我是约了人的。”那女孩明显茫然了:“约好今天晚上见面呢。”
耗子没有说话,只是满脸笑容,伸手把桌上的五块钱收入了口袋中,像驱蚊子一样让女孩走了。
而看到那女孩一脸迷茫的离开之后,他这才翻开那根签,上头写着两行字: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再配合那女孩的八字,便是“苦思无疗方,大势恐将去”之姿,但偏偏她命数八十七,不该此时绝。
这说明有人对她使了逆天改命之术,这人是行家,而且极为歹毒。
不过破解之法,那也是如同小儿科一般,只要那姑娘听了信则灵,那么今日便是破法之时。如果她不听,那只能是落得个黄土添新坟的下场。
那姑娘犹豫半天,从小家中就比较信这个,所以被那臭算命的这么一说,心里不免也多了些疙瘩。看了看时间还早,她索性就顺着算命的指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这一路上倒也是安静,毕竟这时候也不是旅游的旺季,再加上这个地方也并非什么网红打卡的点,所以行人并不多。
走了十分钟不到,她果然看到有一家小道观,道观的旁边正如所说的有一家奶茶店,道观的门是虚掩着的,她便推门而入走进了那个小院之中。
小院里看不出什么特别,就是旁边有个小竹林,竹林里头有口井,看着还挺像午夜凶铃的场景,让人不自觉的心头发毛。
再往里头走,就是一个“大殿”,说是大殿也不过一百来个平方,里头正对着门摆放着三清雕刻,上头还有新鲜的贡品,而在供桌下头还放着三个蒲团。
不过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这里没有一丁点像是个道观,因为里头还有电视机、电脑,角落甚至还有一台洗衣机,分明就是人家的住家。
而就在她想要离开这里时,外头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却是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她进入“大殿”只是看了一眼突然闯入的陌生人,然后便自顾自的爬上的供桌,从那一盘水果里摸了两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后,一个自己咬了一口另外一个则递给了这个陌生的女孩。
“小妹妹……这是贡品,不好?”
那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指了指大殿两旁柱子上的小纸条,上书八个字:有心神知,贡品自吃。
看到这个,这女孩才知道原来这个小观还真的是个正神观,并非供奉邪神的那种,她顺手从供桌旁边的香袋里抽出三支香毕恭毕敬的点了起来,跪在蒲团上给神像上了香。
上完香之后,她便转身要离开,可就在她刚出门的一瞬间,脚下呲溜一下平白无故的滑了一下,接着整个人便栽倒在了地上,脑袋撞在了门框上,眼前一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耗子手中那根签突然就燃烧了起来,原本的签语完全消失,换成了:时至自然逢贵人,银墙铁壁好安居。
下下签也在那莫名的自燃中变成了中签。
不过摔倒的女孩可不这么认为,她躺在地上就感觉自己被拽了起来,但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连说话都办不到,只能费劲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来的人将她扶起来,放在了大殿的躺椅上。
“她是自己摔的?”
闻声赶来的张珈畅一脸好奇的看着旁边那个还在吃苹果的小姑娘:“算了,让她先躺一会。”
而就在这时,张珈畅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竟是耗子的电话。
“忙着呢,没空打牌。我这刚有个人摔了,我得给她送医院。”
“张哥……亲哥,那女孩没事,你听我说……”
耗子把大概的过程的给这人说了一遍,他这才明白了事情因果,然后在电话里就骂开了:“你真是个损货,你不想担因果就往我身上推是呗?”
“张哥!您是亲儿子啊,因果怎么都轮不到您啊,再说了,真要能罚你,你早就被挫骨扬灰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您那漫天因果债还在乎多这么一点?我就不同了,我还是会吃天谴的,到时候不还得麻烦您么,我可是您最大的客户了好,咱们就不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宽容宽容?”
“要是有医药费,你出。”
“行……算是我行善积德了。”耗子长叹一声:“不说了,来生意了。”
此刻,这让耗子毕恭毕敬的男子蹲在那个摔伤的女孩旁边,拿着一块毛巾冷敷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顺手从旁边的盆栽里取了一撮薄荷在手里捻出了汁水并喂到了那女孩的口中。
“年年,你看着她,我去忙了,要是半个小时之后她还没醒过来,你就去叫我。”
旁边的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便将小桌子小凳子拖了过来,就在这大殿里写起了作业。
张珈畅便是起身从另外一个门走了出去,来到前头的奶茶店里开始忙碌了起来。
“哈哈,我就知道你在。”
就在他把刚做好的奶茶递给外卖小哥的同时,门口便进来了个人:“凉茶一杯。”
“你是下班了还是翘班了?”张珈畅抬起眼扫了来人一眼。
“爷不伺候了!从明天开始我要自己创业。唉?”来的人突然提起鼻子凑近了闻了闻:“张珈畅!你狗日的身上有女人味!哪来的?说!”
“你狗鼻子!这也能闻到?”